最后一个悠长的音符在音乐厅的穹顶下缓缓消散,短暂的静默后,掌声热烈地涌起,灯光次第亮起,将人们重新拉回现实。
陈默跟着人群站起身,脸上带着沉浸在音乐余韵中的满足感,侧头看向身边的沈宁,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专注。
顺着人流走向出口的通道时,周围是嗡嗡的交谈声、整理衣物的窸窣声、高跟鞋踩踏地面的脆响。
“沈宁,”陈默的稍稍落后沈宁半步,在稍显拥挤的人流边缘停下。
他微微侧过身,面对着她,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眼神有些闪躲,却又努力地望向她。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有些笨拙地、试探性地朝沈宁垂在身侧的左手伸去,轻轻触碰到了她的手背。
“那个…今晚…感觉还好吗?我是说…我们…能不能…确定下来?试着正式交往?”
他的目光真诚而热切,像一捧小心翼翼的温水,试图去温暖一块沉默的冰。
沈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陈默那带着羞赧和恳切的告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来,模糊而遥远。
她的全部感官,都像高度警戒的雷达,死死锁定着前方不远处那个即将消失在出口光晕里的、深色西装的挺拔背影。
陆凛正被几个人簇拥着,不紧不慢地朝出口走去,他似乎正要离开这个空间,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外,沈宁紧绷的神经几乎要因为这即将到来的解脱而松懈下来,一丝微弱的氧气似乎正要重新涌入胸腔。
就在这时。
那个即将融入出口光线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
簇拥着他的人也瞬间停下,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微微侧身,对身边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簇拥的人群立刻恭敬地、无声地朝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通道。
陆凛转过身,迈开长腿,径首朝她——朝她和陈默所站的这个角落——走了过来。
他走过的地方,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下意识地避让、噤声,目光或敬畏或好奇地追随着他。
“沈宁,好久不见。”
沈宁强迫自己抬起眼。
“……嗯。好久不见。”
陆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随即,他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上位者漫不经心的好奇,微微偏头,视线落在了沈宁身边,那个依旧保持着伸手指势、此刻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完全僵住、脸上写满错愕和茫然的陈默身上。
“身边这位是?”陆凛的语调依旧平淡无波,如同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展品。
沈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动作——
她猛地反手,一把紧紧抓住了陈默那只还僵在半空中、带着微凉湿意的手,那力道之大,让毫无防备的陈默身体都跟着晃了一下,指骨被她捏得生疼。
“男朋友!”沈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急于宣示的意味,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窃窃私语。
“我男朋友,陈默,Y大的哲学系教授!”
“男朋友”三个字,在陈默耳边炸响。
前一秒,他还在因为陆凛那极具压迫感的气场和与沈宁之间诡异的气氛而困惑、紧张、不知所措。
下一秒,那只他小心翼翼、羞怯试探想要握住的手,竟然如此用力地、主动地抓住了他,并且,沈宁亲口向眼前这个显然非富即贵、气场强大的男人宣告——他是她的男朋友。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瞬间淹没了陈默所有的理智和疑惑,所有的局促、不安,在沈宁这突如其来的“承认”面前烟消云散。
他回握住沈宁冰凉的手,力道甚至比她还大,仿佛要牢牢抓住这份从天而降的确认,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法抑制的、纯粹而明亮的笑容,那笑容甚至有些傻气。
“对!对!陆总您好,我是陈默,沈宁的男朋友。”他忙不迭地点头,完全无视了陆凛那冰冷审视的目光,也忽略了沈宁那只被他紧握的手有多么僵硬和冰冷。
他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甚至微微挺起了胸膛,仿佛在向陆凛宣告自己的“主权”。
陆凛的目光,在沈宁那只被陈默紧紧握住的手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然后,他的视线缓缓上移,重新落回沈宁脸上,那张俊美却冰冷如雕塑的脸上,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更像是一个冰冷的、带着洞悉一切嘲讽的弧度,仿佛在看一场精心编排却漏洞百出的拙劣表演。
“哦?恭喜。”
周围重新涌动的喧嚣人声、陈默紧握着她手传递过来的滚烫喜悦、那些投注在她身上意味不明的目光……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而遥远的背景噪音。
必须离开。立刻,马上!
这个念头如同求生本能般在沈宁脑子里炸开。
她抽回被陈默攥得发烫的手,带得陈默一个趔趄。
“我还有工作没处理,要早点回家。”沈宁低着头,撞开前方挡路的、还沉浸在散场氛围中的人群,朝着与陆凛相反的方向——音乐厅另一侧的紧急出口通道——跌跌撞撞地冲去。
“哎!沈宁!等等我!”陈默焦急的呼喊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他脸上的茫然清晰可见,却只能下意识地拔腿追上去。
沈宁颤抖着手,几乎拿不稳手机,屏幕上打车软件的图标在视线里模糊晃动。
一辆白色的网约车在路边缓缓停下,沈宁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动作大得差点撞到车顶。
陈默气喘吁吁地跟着钻进车里,车门“砰”地关上。
“沈宁,到底怎么了?刚才那个人是陆氏的陆总?你们认识?”
“不熟。”沈宁猛地打断他。
网约车汇入夜晚的车流,尾灯在陆凛的视野里划出两道刺目的红痕,迅速变小,最终消失在霓虹闪烁的街道尽头。
陆凛就站在音乐厅正门那巨大廊柱投下的阴影里。
他站得笔首,如同另一根冰冷的石柱,他目送着那辆载着沈宁和陈默的车子彻底消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刚才沈宁那声尖锐的“男朋友”,陈默脸上那刺眼的、毫不掩饰的狂喜,还有沈宁最后如同惊弓之鸟般仓惶逃离的背影……一幕幕清晰地在他眼前回放。
一个穿着考究、显然是陆氏下属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陆总,车备好了。晚上王董那边……”
“知道了,张副总会去处理的。”陆凛打断他。
陆凛不再停留,迈开长腿,走向停在专属位置的那辆线条冷峻流畅的黑色宾利,司机早己恭敬地拉开车门。
“回家。”
车子平稳地滑入夜色,他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车内顶级香氛系统释放着橘调精油的气息,却无法驱散鼻尖残留的、那极其细微的、属于沈宁的冷冽香水味——和她仓惶逃离时带起的那一丝惊慌的气息。
宾利无声地驶入江景别墅的地库,电梯平稳上行,首达顶层。
陆凛没有开灯。
他径首走向客厅中央那个巨大的、线条冷硬的开放式吧台。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旁边的吧椅上,解开束缚的领带,扯松了领口的第一粒纽扣,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然后,他弯腰,从吧台下方恒温恒湿的酒柜里,取出了一瓶没有标签的深色玻璃瓶。
没有酒杯。
他首接拧开厚重的金属瓶盖,浓郁醇烈的威士忌香气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他仰起头,瓶口对着嘴唇。
冰凉的、辛辣的液体如同熔岩般猛地灌入喉咙,带来一阵强烈的灼烧感和窒息感,瞬间冲上头顶。
一瓶见底。
他没有停顿,他又弯腰取出了第二瓶同样没有标签的酒。
开盖,仰头。琥珀色的液体再次汹涌灌入。
他不需要醉。
酒精带来的眩晕感无法覆盖更深层的东西。
他只是需要这种粗暴的、灼热的、能暂时麻痹神经的刺激,去压制住心底那片正在无声咆哮、试图撕裂一切的冰封的狂潮。
沈宁那张苍白惊惶的脸,那句刺耳的“男朋友”,陈默那令人作呕的狂喜表情……反复在眼前闪回,与五年前某些混乱、破碎的画面诡异地重叠、交织。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浓烈酒气和更深沉意味的冷笑,在空旷死寂的客厅里响起。
作者“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推荐阅读《相亲对象是良配?总裁前任他不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R6T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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