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家的！你那张破嘴又在胡咧咧什么？”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在院门口响起，把那些看热闹的和嚼舌根的都吓了一跳。
只见王春花扛着锄头，风风火火地从地里赶了回来，一张脸气得通红。
她刚才远远就看见自家院门口围了一堆人，再听到那“焕玲”两个字，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她几步冲到那说话刻薄的李二媳妇面前，锄头往地上一杵，指着她鼻子就骂：“大清早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是吧？跑我家门口来放什么闲屁？我家振锋怎么着了？啊？轮得到你在这儿满嘴喷粪？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李二媳妇心虚地嘟囔。
“随口一说？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欠收拾！滚！都给我滚远点！再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王春花抄起锄头冲看热闹的人群挥舞了两下。
那些看热闹的见势不妙，赶紧散了，李二媳妇更是溜得最快。
王春花这才喘着粗气，把锄头靠在墙根，转身进了院子。
看见柳小满还拿着扫帚站在那儿，脸上带着点不安，王春花心里一软，又有点酸。
她走过去，拉着柳小满的手说：“好孩子，吓着没？别理那些长舌妇！她们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柳小满摇摇头，小声道：“娘，我没事。”
见柳小满乖巧听话的样子，王春花心里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真是老天有眼，给他们家带来个这么好的媳妇。
到时候再生个一儿半女的，狠狠打那个李二家的脸！
她拉过柳小满坐在水井旁的马扎上，低声问：“那个……小满啊，昨晚……睡得咋样？振锋他……没欺负你吧？”
王春花问得含蓄，柳小满被婆她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有点懵，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形后回答：““睡得挺好的。就是刚开始有点不习惯旁边有人，后来就睡着了。振锋哥……他没欺负我啊。”
王春花看着儿媳妇一脸天真懵懂，完全没领会自己深层意思的样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丫头，到底是真不懂，还是……？
她心里七上八下，最终只能重重地拍了下大腿。
“行、行吧，没欺负就好，没欺负就好……” 王春花嘴里念叨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看来，指望从这傻丫头嘴里问出点实情，是没戏了。
她这当娘的，还得另想办法。
“娘，刚才外面那些婶子说的什么焕玲家是什么意思？”柳小满问，如果没记错，昨个儿她也听到院子里有人提什么焕玲。
王春花笑容一僵，连连摆手道：“就是村里一个婆娘，早些年闹了点小误会，都过去的事了！提她干啥？晦气！咱不提这个，啊？小满，你可是咱家正经娶进来的媳妇，跟那些不相干的人没关系！”
她说着就想起身，仿佛这个话题烫嘴似的，嘴里还念叨着：“哎哟，这都啥时辰了，鸡还没喂呢！光顾着说话……”
柳小满不是傻子，王春花这反应，还有昨天隐约听到的闲话，都告诉她，这个“焕玲”和秦振锋之间，肯定不是小误会那么简单。
而且，似乎还跟自己刚嫁进来有关？
但王春花明显不想说，甚至有点忌讳。
再追问下去，只会让她为难，也显得自己不懂事。
看样子，她得从别的地方下手打听了。
柳小满心里转了几个弯，面上却乖巧地点点头，顺着婆婆的话说：“嗯，娘说得对，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去帮您喂鸡吧？家里以前都是我喂鸡。”
“哎！好孩子！”王春花松了口气，脸上重新堆起笑，赶紧拉着柳小满往院子角落的鸡窝走去。
鸡窝是用土坯和树枝搭的，几只芦花鸡正在窝外悠闲地踱步。
王春花挽起袖子，嘴里一边“咕咕咕”地叫唤着，一边弯腰把手伸进鸡窝里摸索。
摸了半天，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眉头也皱了起来，嘴里开始骂骂咧咧：“这遭瘟的懒货！光吃不下蛋！白瞎了那么多谷糠！养你们干啥？过年等着挨刀吧！”
她不甘心地又掏了一遍，还是两手空空，气得她对着那几只无辜的母鸡指指点点：“看看！看看！都是些不中用的赔钱货！”
柳小满在旁边看着，想起自家那只同样狡猾的老母鸡，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轻声说：“娘，是不是没掏着？我家原来那只老母鸡也这样，下蛋可少了，还总爱把蛋藏得深深的，生怕被人找见。”
“可不就是嘛！都成了精了！”
“我试试？”柳小满挽起袖子，露出半截白生生的胳膊。
“行，你试试，小心点，别让鸡啄着手。”王春花让开位置，心里其实没抱多大希望。
这窝她都掏惯了，今天指定是没有。
但儿媳妇主动说要帮忙，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柳小满蹲下身子，没有急着往最里面掏，而是先在窝口和靠边的干草堆里仔细摸了摸，手指拨开那些松软的草秸。
几只鸡被她惊动，扑棱着翅膀躲开，警惕地看着这个新来的女主人。
柳小满没理会，手指继续往里探，在靠近窝壁最角落草虚虚掩盖的凹陷处，指尖触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
她眼睛一亮，小心地拨开覆盖的草，轻轻一掏。
一个还带着余温的白皮鸡蛋就躺在了她手心！
“呀！真有！”柳小满惊喜地叫出声，把鸡蛋举给王春花看。
不一会儿，她又摸出来一个。
王春花眼睛都瞪圆了，看看那鸡蛋，又看看柳小满笑盈盈的脸，不敢相信道：“哎哟我的老天爷！还真藏着呢？就在那犄角旮旯里？”
她刚才明明也摸过那个位置，怎么就没摸到？
柳小满也高兴，把手里的鸡蛋递给王春花：“娘，给！看来这老母鸡也没那么懒嘛。”
王春花喜滋滋地接过，正要把鸡蛋揣进围裙兜里，却见柳小满的手又伸进了鸡窝。
“等等，我再摸摸，说不定还有？” 柳小满说着，手指在刚才那个角落附近更仔细地摸索起来。
干草窸窣作响，几只鸡不满地咕咕叫着。
王春花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只见柳小满的手指在窝壁另一处凹陷轻轻一勾，小心地拨开几根顽固的草茎，不动了。
“呀！又一个！” 柳小满惊喜地低呼，果然又掏出一个同样带着余温的鸡蛋！
“哎哟！三个了！可是不少了！” 王春花这下是真乐开了花，赶紧把第三个鸡蛋也接过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好闺女！真是好闺女！这老母鸡是看人下菜碟啊，知道新媳妇来了，连蛋都下得勤快，还知道藏起来孝敬你！哈哈哈！”
她越看柳小满越觉得顺眼，这媳妇，手巧，心细，运气还好！
简首是老天爷专门送来给老秦家冲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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