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院外的鸡就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一声接一声。
祁峥是被这鸡叫声吵醒的，眼皮掀开时，窗外刚透进点鱼肚白，昏昏暗暗的，正好能看清枕边人的睡颜。
姜穗还没醒，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梦，嘴角却偷偷翘着，露出点浅浅的梨涡。
她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几缕青丝缠在脸颊边。
祁峥看着，心里软得像化开的糖。
他昨夜也累着了。
大哥成亲，院里院外忙到半夜，回来时姜穗己经歪在床边打盹，他轻手轻脚洗漱了，把人抱进被窝时，她迷迷糊糊往他怀里钻。
后来的事……
他也又做了回新郎，褪去了新婚时的生涩，多了几分熟稔的温存，首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祁峥伸出手，指尖轻轻拂开她脸颊边的碎发，指腹蹭过她温热的皮肤，她在梦里哼唧了一声，往他这边靠得更近了，手还无意识地搭在了他的腰上。
他低低地笑了，俯身凑过去，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
“醒了？”姜穗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睫毛颤了颤，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祁峥没起身，就势在她身边躺好，把人往怀里搂了搂：“被鸡叫醒的。”
“也差不多该起了。”姜穗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着他的颈窝。
祁峥捏了捏她的脸颊，“再睡会儿？天还早。”
“睡不着了。”姜穗打了个哈欠，伸手去够放在床头的衣裳，“得起来烧水，等会儿还要煮红糖鸡蛋，新媳妇早上得吃这个，取个好意头。”
祁峥按住她的手，自己先起了身，利索地穿好衣裳：“你再躺会儿，我去弄。”
姜穗笑着摇摇头，也慢悠悠地起了床。
姜穗刚梳好头，用根木簪绾住，走出房门就和抱着个空盆的小禾撞了个满怀。
“嫂子！”小禾连忙扶住她，压低声音笑道，“咱快去做饭吧，珍珍姐是新媳妇，头一天可不能让她沾灶台。”
“知道呢。”姜穗拍了拍她的胳膊，跟着往灶房走，“昨天席上剩了不少菜，热一热就能吃。”
进了灶房，果然见祁峥正蹲在灶前添柴，灶膛里的火苗“噼啪”跳着。
另一个灶眼上的铁锅，里面的水正咕嘟冒泡，旁边的碗里放着红糖块和几个圆滚滚的鸡蛋。
“水快开了。”祁峥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往灶膛里又添了根柴，“粥在锅里温着，你看看还需做点啥。”
姜穗掀开锅盖看了看，粥熬得稠稠的，米香混着水汽扑面而来。
她转身去看案板，昨天剩下的两盘荤菜用布盖着，一碗是没吃完的红烧肉，另一碗是酥肉，旁边还放着两把水灵的青菜，叶子上还沾着点水珠。
“剩菜热一热就行。”姜穗拿起青菜，“这菜新鲜，快炒了。对了，昨天晚上我发的面应该也好了。蒸几锅馒头，配粥吃正好。”
“我去揉面！”小禾自告奋勇，挽起袖子就去掀盖在面盆上的湿布。
面团发得胖乎乎的，用手一按一个坑。
她学着姜穗的样子，往案板上撒了点面粉，把面团倒出来，使劲揉了起来，胳膊上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姜穗笑了笑，转身往开水锅里磕鸡蛋。
鸡蛋“扑通”跳进水里，很快就浮起白白的蛋花。
她舀了两勺红糖丢进去，用勺子轻轻搅了搅，甜香顿时漫了开来。
“我来热剩菜！”祁峥把火调小，拿起那两碗剩菜，倒进干净的铁锅里，小火慢慢翻炒着。
红烧肉重新热过，油香更浓了，连带着旁边的酥肉也滋滋冒油，引得小禾揉着面首吞口水。
灶房里顿时热闹起来。
没一会儿，面团揉成了一个个圆团，摆在蒸笼里，盖上盖子，蒸汽很快就从缝隙里钻了出来，带着面香。
小禾掀开蒸笼盖，一股白汽扑面而来，里面的馒头个个鼓胀胀的，用手一捏软乎乎的。
“成了成了！”她高兴地喊，伸手就想去拿，被姜穗拍了下手。
“烫！”姜穗笑着用布垫着，把馒头一个个捡出来，“先摆着晾凉，等会儿大哥大嫂起来正好能吃。”
小禾：“嫂子，你成亲那天我做的红糖鸡蛋，一看就没你做得这个好。”
姜穗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就是取个好意头！再说了，糖水加煮蛋，这根本也就不会难吃啊。”
小禾：“说得也是。”
祁峥把热好的剩菜端上桌，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估计他们也该醒了，我去叫一声？”
他刚走到院门口，就见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姜荣牵着李珍珍走出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点羞赧，尤其是李珍珍，低着头，耳尖还红扑扑的，看见祁峥，小声叫了句“妹夫”。
“快进来吧，早饭好了。”祁峥笑着招呼，“穗穗煮了红糖鸡蛋。”
李珍珍的脸更红了，被姜荣牵着往堂屋走。
刚进门，就闻到浓浓的饭菜香，小禾举着个刚出锅的馒头冲她笑：“珍珍姐，快来吃！”
早饭桌上热气腾腾，红糖鸡蛋的甜香混着馒头的麦香，把众人的话匣子都打开了。
姜穗给李珍珍夹了块红烧肉，笑着说：“大哥，你这几日就别惦记生意了，好好陪陪珍珍姐。新婚头几天，总该松快松快。”
祁峥扒了口粥，接话道：“要是今天还想出摊，我和二哥去就行，你们在家歇着。”
姜荣摆摆手，放下筷子，“谁不累？昨天忙了一整天，院里院外跟打仗似的。我看啊，今天就别做生意了，一家子动手，把屋里屋外拾掇拾掇。”
他扫了眼院里，“你看昨天办喜事，鞭炮碎屑、菜汤油渍洒了一地，桌椅也没归置好。再说，眼瞅着要开春了，被褥该晒的晒，衣裳该收的收，正好今天日头好，一并弄了。”
姜穗琢磨着点头：“大哥说得是。而且昨天也没去赵屠户那订肉，今天确实没食材。那就歇一天，明天再开工。”
小禾立刻举双手赞成。
祁峥笑道：“还有个好消息——咱们现在手里的钱，己经完全够在镇上租个铺子了。”
“真的？！”姜贵眼睛一亮，差点把手里的馒头掉地上，“能在镇上开店了？”
“嗯。”祁峥点头，语气沉稳，“不过我和穗穗合计过，村里摆摊可以轮着卖卤肉、油炸鬼、酱油鸡，到了镇上就不行了。得有个固定的特色，才能让人记住，打出招牌来。”
姜穗补充道：“是啊，镇上铺子多，竞争也大。咱们要么就专攻一样，做到最好；要么就做几样搭着卖，但得有个主打的，让人一提就想到咱家的铺子。”
姜荣摸着下巴沉思：“我看酱油鸡就不错，卤得入味，凉了吃更有嚼劲，上次去卖，不少人说比镇上卤味铺的还香。”
“油炸鬼也抢手啊。”姜贵反驳，“早晨去镇上赶早集的，哪个不买两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但开店是大事，一时半会肯定商量不出个结果。
吃过早饭，众人分工忙活，收拾起来。
姜荣和祁峥收拾院里的杂物，搬桌椅、扫碎屑；
姜贵和小禾抱出被褥，在院里拉了绳子晾晒；姜穗和李珍珍则在屋里整理衣裳，把冬天的棉袄棉裤叠好收进箱底，春天的单衣拿出来晒得暖暖和和。
李珍珍摸着棉袄上细密的针脚，笑着说：“等过几日不忙了，我给你大哥再做件春衫，用镇上新到的细棉布，穿着轻快。”
姜穗笑道：“以后大哥有大嫂疼，就不用我操心了。”
院里传来姜贵的吆喝声。
两人笑着应着，挽着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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