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和赵氏推着车回到家，把剩下的卤肉和包子往案板上一摔，俩人都憋着股气。
赵氏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拍着大腿：“凭啥他们能卖火，咱就不行？”
王氏也拧着眉，眼里的不甘快溢出来了：“肯定是村民们没尝出好来，等明天咱再去吆喝！”
正说着，赵氏的女儿祁玉梅从屋里跑出来，看见案板上的包子，兴冲冲地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刚嚼了两下，她脸一皱，“呸”地吐了出来：“娘，这啥呀？又干又腥，太难吃了！”
“你这死丫头！”赵氏心疼得首叫唤，“吐啥吐？这面是好面，肉是好肉，糟蹋东西！”
这时祁铁柱从屋里出来，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慢悠悠地说：“看这架势，生意没做成啊？”
“你是不是我儿子？净说风凉话！”赵氏没好气地瞪他。
祁铁柱嗤笑一声：“谁让你们没点自知之明？自家手艺啥样心里没数？人家姜家爹娘早年是村厨，啥好吃的不会做？那手艺是你们瞎琢磨就能赶上的？”
这话戳得王氏更不甘心，她眼珠一转，凑到赵氏耳边：“我看咱别学他们做卤肉了，找个咱拿手的！你想啊，咱卖得比他们便宜，村民们都贪便宜，买了咱的，自然就不买他们的了——一天能吃多少东西？总不能顿顿都买双份吧？”
赵氏眼睛一亮：“这主意行！可卖啥好？”
王氏拍了拍她的手：“你忘了？你做的菜饼子不是挺香吗？虽说家家会做，但咱往里头掺点肉末和鸡蛋，这不就稀罕了？肯定有人买！”
俩人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早，赵氏和好面，王氏剁了点碎肉末，又打了两个鸡蛋搅匀了，掺在切碎的青菜里做馅。
面擀得薄薄的，包上馅烙得金黄，出锅时倒真飘着香。
她们还真选对了时候。
正好赶上春耕农忙，不少人家顾不上做饭，见有现成的菜饼子卖，又比姜家的肉馍便宜两个铜板，便买了几个当午饭。
“赵嫂子这饼子还行啊，有肉有蛋的。”
“是啊，比自家做的香，还省事。”
头两天，她们的饼子倒真卖出去不少，乐得王氏和赵氏合不拢嘴，以为能把齐家的生意抢过来。
可没过几天，买的人就少了。
菜饼子毕竟是素馅为主，肉蛋放得少，吃多了就腻；再说那味道，跟姜家外酥里嫩、酱香浓郁的潼关肉馍比，实在差了截。
村民们嘴上说着图便宜，转头该买肉馍还是买肉馍，该称酱油鸡还是称酱油鸡。
这天傍晚，王氏和赵氏推着剩下的半筐菜饼子往回走，远远看见祁峥的马车停在村口，姜穗正笑着给村民装肉馍，筐子很快见了底。
“哼，神气啥？”王氏酸溜溜地说，却没再像之前那样咋咋呼呼。
赵氏也蔫了，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算了，能赚点零花钱就不错，跟他们比不了……”
王氏和赵氏推着半筐没卖完的菜饼子往家走。
“这咋回事？前两天不是卖得挺好吗？”赵氏踹了踹车轱辘，车轴“吱呀”响了一声，像是在应和她的丧气。
王氏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还不是你舍不得放肉？那饼子里的肉末跟掺了沙子似的，谁吃第二回？”
“我舍不得？”赵氏拔高了嗓门，“你当铜板是大风刮来的？咱本就卖得比姜家便宜，再多加肉，喝西北风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刚到院门口，就见祁玉梅蹲在门槛上哭，祁铁柱站在一旁，手里捏着个啃了一半的潼关肉馍。
“咋了这是？”赵氏慌忙放下车，跑过去拉女儿。
祁玉梅抽抽搭搭地指着祁铁柱：“……他买了姜家的肉馍，小甜一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说比咱家的饼子好吃一百倍……还不给我吃。”
“你个小兔崽子！”赵氏转头就瞪祁铁柱，“吃里扒外的东西！咱家的饼子咋就不好吃了？”
祁铁柱把肉馍举到她眼前，饼皮酥脆的裂口还冒着热气：“你自己尝呗。人家这馍，面是发过的，外酥里软，里头的肉沫是卤过的，酱香都渗进面里了。你那菜饼子，面硬得硌牙，馅里除了盐没别的味，能比吗？”
王氏凑过来看了看，鼻子忍不住抽了抽。
那肉香混着面香，确实比她们的菜饼子多了。
她心里更堵了，往地上啐了一口：“花里胡哨的！再好吃吃多了也腻。”
话虽如此，夜里躺到床上，王氏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推了推身边的男人：“当家的，你说咱就真比不过那小两口？”
男人打着哈欠：“人家是正经有手艺，咱瞎折腾啥？安安分分种好地得了。”
“种地产多少粮食？你看姜家，这才多久，就攒下钱给姜荣下聘了，听说聘礼摆了半车！”王氏越说越眼红，“我就不信了，他们能做吃食，咱就不能？”
第二天一早，王氏没等赵氏上门，自己先揣了钱去了镇上。
她没买肉，也没买面，倒是从杂货铺搬了两袋糖回来，进门就喊赵氏：“咱改做糖包！甜口的，小孩准爱吃！”
赵氏看着那两袋白花花的糖，眼睛首跳：“这糖老贵了，做糖包能回本？”
“你懂啥？”王氏把糖袋子往桌上一拍，“姜家人做的都是咸口的，咱做甜的，错开路子！再说了，谁家小孩不馋糖？只要做得甜，再贵也有人买！”
两人又忙活起来。
这次王氏倒是舍得放糖，面皮里包着满满一勺糖馅，蒸出来鼓鼓囊囊的，看着倒也喜人。
她们换了个地方，往村口的私塾附近去卖，果然有几个小孩被“糖包”两个字吸引过来。
“给我来一个！”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举着铜板喊道。
王氏喜滋滋地递过去，眼看着小子咬了一大口。
可下一秒，那小子“哇”地哭了出来：“烫死了！好苦！”
小子的娘闻讯赶来，一看儿子被烫红的嘴，指着王氏就骂：“你这黑心的！给孩子吃的东西也不做仔细点！”
王氏也急了，一把抢过糖包去看，小子的娘也去看。
都是常年守着灶台的女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糖包蒸得太急，糖馅没拌匀，一口咬下去，滚烫的糖汁烫了舌头，没化开的糖块嚼着发苦。
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有买了糖包的尝了尝，不是太烫就是太甜，还有的糖馅漏了。
也有碰巧吃到好吃的，总之就是有好有坏。
但大多数都不太正常。
没半晌，王氏和赵氏就被说得抬不起头，灰溜溜地推着车跑了。
回到家，赵氏把剩下的糖包一摔，哭丧着脸：“我说不做吧！你偏要做！这下好了，钱没赚到，还惹了一身骂！”
王氏也蔫了，蹲在地上看着那些黏糊糊的糖包，半天说不出话。
正闹着，院门外传来吆喝声：“潼关肉馍嘞——刚出炉的，热乎着呢！”
是姜贵的声音。
两人往外一看，祁峥赶着车从门口经过，车斗里的肉馍码得整整齐齐，香气飘了满院。
几个村民笑着围上去，你三个我五个，没一会儿就买走了大半。
“算了……”赵氏忽然叹了口气，“咱还是老老实实种庄稼吧。”
王氏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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