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荣领着李珍珍往自己屋里走，脚步都带着点轻快。
推开房门，屋里收拾得干净利落，靠墙摆着张旧木桌，上面放着个粗瓷茶壶，倒是窗台上那盆野菊开得正好，添了几分生气。
“坐。”他往凳上擦了擦手，自己则靠在桌边，看着李珍珍坐下，才挠了挠头问，“你找我，到底有啥事儿？”
李珍珍端坐着，手里攥着裙摆，脸上却带着笑：“也没啥大事，就是我娘说，想请木匠来打家具给我做嫁妆，但是不知道新房的大小，不好定家具的尺寸，就让我来看看。”
“哦，这事啊。”姜荣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我这屋够宽敞，衣什么都能放……你看着弄就行，你喜欢就好。”
李珍珍嘴角弯得更厉害了。
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手往袖口一探，掏出个巴掌大的香包来。
藏蓝色的细布，上面用银线绣着几朵简单的兰草，针脚细密，看着就精致。
姜荣眼睛一亮。
他家早年条件好时，他娘也有过类似的香袋，是城里亲戚送的。
“这是……”他愣了愣，没伸手去接。
“给你的。”李珍珍把香包往他手里一塞，指尖触到他的掌心，烫得赶紧缩回来，脸上泛起红，“我自己做的，夏天蚊子多，挂在屋里能驱蚊。”
姜荣捏着那香包，带着点淡淡的药香。
他翻来覆去地看，兰草的针脚虽不如店里卖的花哨，却透着股认真劲儿，忍不住赞道：“绣得真好看，你的手可真巧。”
“你可真会说话。”李珍珍嗔了他一眼，语气里却带着笑意，“我下午跟穗穗做了会儿针线，看她绣的帕子才叫好看，我这点手艺哪比得上她。”
“穗穗是穗穗，你是你。”姜荣连忙摆手，说得一本正经，“她是我妹妹，你是……你是不一样的。不用跟她比。”
这话虽朴实，却让李珍珍心里暖烘烘的。
她看着姜荣手里还捏着那个香包，像是怕捏坏了似的，忍不住笑：“你要是不嫌弃，就挂在床头。”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姜荣赶紧把香包往怀里揣，像是藏了个宝贝，“我这就挂起来。”
说着就往床头走，笨手笨脚地找了根绳子，把香包系在床架上。
蓝幽幽的一个小方块，在粗布被褥间倒显得格外亮眼。
李珍珍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忽然想起刚才跟姜穗说的话，便笑道：“说真的，穗穗这姑娘是真好，首爽又能干，我在村里就没见过比她更利落的姑娘。”
“那是，我妹子当然好。”姜荣说起妹妹，一脸骄傲，“但你也好。”
李珍珍笑着应下，抬头看了看日头，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娘还等着我回话呢。”
说话间，院门外忽然传来姜穗清亮的吆喝：“珍珍姐，难得来一趟，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姜荣一听，连忙跟着往外走，附和道：“这感情好，不如就听穗穗的，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李珍珍愣了一下，脸上泛起红晕：“这……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姜穗从灶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锅铲，“我哥他们今天从白水村回来，沿路摘了些新鲜的野菜，我给你们做野菜肉沫羹，珍珍姐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
李珍珍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那我得回去跟我爹娘说一声，不然他们该惦记了。”
“我跟你一起去说！”姜荣立刻接口，抬脚就要往外走。
“不用啦。”李珍珍笑着按住他，“我家离这儿近，跑一趟快得很，去去就回。”
说罢，她拎起裙摆，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
姜穗看着她的背影，转头问刚走出屋的姜荣：“大哥，珍珍姐这是答应了？”
“嗯，她说回去跟叔婶说一声。”姜荣挠了挠头，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转身拿起墙角的斧头，“我去劈点柴，晚上好烧火。”
他抡起斧头，木柴“咔嚓”作响，没一会儿就劈了一小堆。
没多大功夫，院门外就传来脚步声，李珍珍掀帘进来，手里还拎着个小竹篮：“我娘让我把这个带来，说是自家腌的酸豆角，配粥吃正好。”
“婶子太客气了。”姜穗接过竹篮。
李珍珍也是大大方方的，洗了手就坐在灶前，拿起火钳添柴。火苗“噼啪”舔着锅底，映得两人脸颊通红。
“下午跟你说的打家具的事，你大哥咋说？”姜穗一边切菜一边问。
“他说听我的，让我看着办。”李珍珍笑着说，“其实我也没啥想法，简单点就好，能住人就行。”
“那可不行。”姜穗停下刀，“新房就得弄得舒坦些，衣柜要大的，咱家现在能赚钱，以后大哥肯定不断给你买新衣裳，肯定得做个大的啊。”
李珍珍被她说得心里暖暖的，低头拨了拨柴火：“那我可就信了，以后他要是不给我买，我都不依呢。对了，你们今天去白水村，生意咋样？”
“好着呢！”提起这个，姜穗眼睛一亮，“那边的村民见着咱的卤肉，都围上来买，一盆没到天黑就卖光了。我哥说，往后得多备点。”
傍晚的霞光刚漫过墙头，祁峥就赶着马车回来了。
车斗里的木盆空空如也，小禾坐在旁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里还攥着几枚亮闪闪的铜板，一看就心情极好。
“嫂子，我们回来啦！”小禾刚跳下车，一眼就看见院里的李珍珍，立刻笑着打招呼，“珍珍姐也在呀！”
李珍珍站起身，笑着应道：“等你们吃饭呢。”
祁峥把马车停稳，朝李珍珍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头问姜穗：“今天这么热闹？”
“珍珍姐下午来串门，正好赶上大哥他们回来，就留她吃饭了。”姜穗擦了擦手上的面粉，笑得眉眼弯弯，“你们那边卖得咋样？”
“两盆全空了！”小禾抢着说，把铜板往桌上一拍，“桃花村的王大婶一下买了一盆猪头肉，说要给她儿子办喜事的席面用呢！”
祁峥也点头：“比预想的好，往后可以多备些。”
他说着，和刚劈完柴的姜荣一起，把车上的木盆、菜刀搬到井边，两人挽着袖子打水清洗，木盆碰撞的声响混着水流声，在院里叮咚作响。
这时灶房里飘出浓郁的香味，姜穗和李珍珍端着菜出来了。
大盆野菜肉末羹冒着热气，翠绿的野菜混着肉末，看着就开胃；
刚烙好的烙饼金黄金黄，边缘还带着点焦脆；一盘小葱炒鸡蛋黄澄澄的，油光锃亮；最惹眼的是那盘红烧兔子肉，酱色浓郁，肉块上还沾着辣椒碎，香气首往人鼻子里钻；旁边还有一小碟腌菜，清爽解腻。
小禾扒着门框往里看，眼睛瞪得溜圆：“哇！今天这是过年吗？也太丰盛了吧！”
姜穗笑着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首先，珍珍姐第一次在咱家吃饭，得像样点；第二是咱们今天三盆卤肉全卖光了，尤其是白水村，大哥他们说刚吆喝一圈就卖空了，不得庆祝庆祝？”
“那兔子肉我藏了好些天，就等着今天派上用场呢。”姜贵搓着手，早就馋得不行了。
李珍珍看着满桌菜，忍不住夸道：“穗穗，你这手艺真是没的说，光看着就香。”
“快坐下吃吧。”姜荣拉着她往桌边走，又给祁峥、姜贵递筷子，“别站着了，都饿了吧。”
众人围坐在桌旁。
李珍珍尝了口野菜羹，鲜嫩的野菜混着肉末的香，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舒服得很：“这羹熬得真鲜，里头放了啥？”
“就放了点猪油和盐，主要是野菜新鲜。”姜穗给她夹了块烙饼，“配着饼吃更管饱。”
祁峥和姜荣姜贵碰了碰粗瓷碗，碗里盛着姜穗给三人买的米酒，清冽微甜。
“往后两辆车分开跑，咱的生意指定越来越红火。”姜荣喝了口酒，脸上泛着红光。
“等攒够了钱，就去镇上盘铺子。”祁峥也笑着说，“到时候嫂子嫁过来了，咱一家人一起干。”
李珍珍闻言，脸颊微红，却笑着点头：“好啊，只要用得上我。”
小禾嘴里塞得鼓鼓的，还不忘嚷嚷：“那我就去镇上吆喝，保证比在村里喊得响！”
屋里的笑声此起彼伏。
李珍珍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踏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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