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日头刚过晌午，姜荣和姜贵就忙着分装卤肉。
三大盆卤味码在院里，油光锃亮的猪耳、颤巍巍的猪头肉、肥而不腻的下水，裹在浓郁的卤汁里，香得人首咽口水。
两人用干净的白布把盆盖好，小心翼翼地搬到车上——两盆搁在马车上，另一盆放在驴车里。
“白水村头一回去，一盆正好试水深。”姜荣拍了拍驴车的车帮，“卖得好，往后就多备些。”
姜贵拎着菜刀和油纸跟过来：“刀磨利了，油纸也够，就等出发了。”
正说着，姜穗忽然皱起眉：“咱都出去了，家里没人守不说，晚上回来还得生火做饭，怪折腾的。要不……让小禾留家里准备晚饭？”
小禾一听急了，拽着姜穗的袖子晃：“嫂子，我想跟你们去吆喝！我嗓门亮，一喊准有人来！要不你留下吧？”
姜穗愣了愣：“我留下？那你们切肉算账……”
“我会呀！”小禾拍着胸脯，“多少肉值多少铜板，我早记熟了！实在不行，还有我哥呢！”
祁峥在一旁帮腔：“小禾说得是。吆喝的活儿离不了她——她那嗓子，比铜锣还响，一喊半个村都能听见。”
姜荣也点头：“穗穗，你就留下吧。这些天你跟着跑前跑后，早就累坏了。今天在家歇着，补补衣服，烧壶热茶等着我们回来，多舒坦。”
姜贵也附和：“就是，家里总得有个人守着才踏实。我们几个大男人出去，你放心。”
姜穗见大家都这么说，便点了头：“那行，我留下。你们谁有破了的衣裳，都拿来，我下午一并补好。”
话音刚落，祁峥就转身回屋，抱出两件打了补丁的褂子了。
姜荣和姜贵也各自找了件旧衣裳递过来，小禾还不忘把自己的破洞外衣塞给她。
姜穗笑着把衣裳归置到竹篮里，又叮嘱：“路上当心些，尤其是去白水村的路生，别赶太急。”
“知道啦！”姜贵挥挥手，和姜荣先上了驴车。
两人吆喝着赶驴，车轱辘“吱呀”作响，往村外去了。
祁峥则牵过老马，扶着小禾上了马车，又回头看姜穗：“那我们也走了，傍晚准时回来。”
“去吧。”姜穗站在院门口挥手，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消失在路尽头，才转身回屋。
院里顿时安静下来。
她先把衣裳拿到屋檐下，搬了个小板凳坐下，穿好针线，低头缝补起来。
补到姜荣那件褂子时，她忍不住笑了，这料子还是上次从镇上买的好布，却被他穿得袖口磨破，可见是真下力气干活了。
缝了一半衣裳，日头还没西斜。
姜穗又去灶房，把晚上要吃的米淘好，菜摘干净，只等衣裳缝好生火。
姜穗正低头缝着祁峥那件磨破袖口的褂子，针脚刚穿过布面，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一道女声，带着点试探：“有人在家吗？”
这声音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姜穗放下针线，擦了擦指尖的线头，起身去开门。
门轴“吱呀”一转，门外站着的姑娘梳着双丫髻，穿着件月白色的细布裙，正是李珍珍。
“珍珍姐？”姜穗眼睛一亮，瞬间笑了，“怎么是你？快进来！”
李珍珍探进头往院里瞅了瞅，笑着问：“就你一个人在家呀？”
“嗯，我哥他们都出去卖东西了。”姜穗侧身让她进来，关上门时，见李珍珍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那点光亮也暗了暗，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故意逗她，“珍珍姐是来找我大哥的吧？”
李珍珍被说中了心事，脸上泛起层薄红，却大大方方地点了头：“本来想找他说点事，既然不在……”
“他不在，就不能跟我说说话了？”姜穗拉着她往屋檐下走，把自己刚坐的小板凳让给她，“快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不用……”李珍珍连忙摆手，却还是被姜穗按在了凳上。
她看着院里晾着的几件衣裳，还有竹篮里没缝完的布料，笑着说：“你在缝衣裳呢？”
“嗯，他们说让我在家歇着，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把破了的衣裳补补。”姜穗端来水，放在她手边的石桌上，“你看，我大哥这褂子，才穿了没多久，袖口就磨破了，准是干活太卖力。”
李珍珍拿起那件褂子看了看，指尖拂过细密的针脚，笑道：“你们现在这日子，真是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看着就让人羡慕。”
“羡慕什么？”姜穗挨着她坐下，故意凑近了些，眨着眼睛打趣，“珍珍姐不马上就要成我们家的人了？到时候咱们天天在一块儿，你也来帮我缝衣裳，更热闹。”
这话要是换了别家姑娘，怕是早红着脸低下头了。
可李珍珍性子爽朗，闻言虽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却弯着，眼神亮堂堂的，半点没扭捏：“那倒是，等过了门，我就来给你搭把手，省得你一个人忙活。”
她顿了顿，又拿起那件褂子，像是想起什么，认真道：“说起来，我今天来，还真是有事想跟你大哥商量。我娘说，下月初要请人来打个家具给我做嫁妆，让我来看看新房的大小，回去好定家具的尺寸。”
姜穗就领着李珍珍去了姜家这边姜荣住的东厢房看了看，这套院子一年前刚盖，兄妹仨都是勤快人，屋内各处收拾得干净整洁，让人看着就喜欢。
李珍珍越看越满意，觉得自己找对了男人。
看了一圈，李珍珍心里有了大概，回到院子里，继续和姜穗说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从新房的家具说到婚礼的细节，又说到往后的日子。
李珍珍说起自己绣的嫁妆，姜穗就讲他们打算在镇上盘铺子的事，李珍珍简首己经迫不及待地想加入他们和他们一起干！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马车轱辘声，夹杂着姜贵清亮的吆喝：“穗穗，我们回来啦！”
李珍珍连忙站起身，脸上那点从容忽然变成了羞赧，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姜穗看在眼里，忍不住笑：“别怕，我大哥一准高兴见着你。”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姜荣赶着驴车刚进院，抬头就看见屋檐下的李珍珍，眼睛瞬间亮了，差点从车上跳下来：“珍珍？你怎么来了？”
李珍珍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脸颊微红，却还是扬起笑：“来给你说点事。”
姜穗在一旁看着，悄悄给二哥姜贵使眼色。
姜贵嘿嘿笑了两声，忙不迭和姜穗分享道：“我和大哥刚到白水村，就被村口树下的大叔大婶给围住了，我按照你之前那样，把切成小块的卤肉给他们尝尝，他们一尝都说好吃，三下五除二，在村口那就卖出去了一半，后来进了村里吆喝了一圈都不到，就全都卖没了。”
说完喜事，姜贵又忍不住诉苦，“就是在和白水村的大爷大妈太热情了，热情的让人有点招架不住，看到谁都要给对方说媒。”
姜穗哈哈笑了两声，“怎么？缠上你和大哥了？”
姜贵梗着脖子，得意道：“你二哥我这模样，怎么也算十里八村的俊后生，能不被看上？”
“大哥虽然也被看上了，但他一口一个己经定亲，那些大神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我可就倒霉了。”
姜穗急忙道：“怎么就倒霉了，万一对方要说合的真是个好姑娘了？”
姜贵摆摆手，“好不好姑娘的我不知道，我就是被吵得脑仁疼。”
姜穗笑了笑，转身去烧火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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