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深秋的天空湛蓝高远，实验中学的操场上彩旗招展，比校运会时更添了几分学术气息。由市教育局牵头组织的“南华一中、市一中、实验中学三校联合学习交流活动”，因实验中学场地开阔、设施较新，最终将主场设在了这里。
校园里人头攒动，穿着三种不同校服的学生们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实验中学的学生大多带着点主场主人的新奇和兴奋，南华一中的学生步履匆匆、眼神锐利，自带一种“学霸”气场，而市一中的学生则显得相对内敛文雅。
顾之衍作为实验中学的学生志愿者，穿着醒目的红马甲，正和周小雨一起在签到处引导人流。她忙得不亦乐乎，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向陌生的面孔介绍着活动流程和场地分布。
“同学你好，物理实验展示区在科技楼一楼报告厅，左转首走……”
“学长，数学竞赛经验分享在阶梯教室302……”
“咦？张悦！”顾之衍眼尖地看到了穿着市一中校服的张悦，兴奋地招手，“这边这边！”
张悦笑着跑过来：“衍衍！好久不见！当志愿者呢？”
“是啊！累并快乐着！”顾之衍笑着拥抱了一下老友，两人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就在这时，顾之衍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一群穿着市一中校服、正安静等待引导的学生。她的笑容微微一滞。
李思思。
她站在人群稍前的位置，市一中的校服裙被她熨烫得一丝不苟，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妆容清淡却精致，身姿挺拔，神情带着一种熟悉的、得体的疏离感。她正微微侧头，和旁边一个同样气质文静的女生低声交谈着，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实验中学的校园环境，看不出特别的情绪。
距离上次百日誓师大会，己经过去了大半年。此刻在实验中学的主场再次见到李思思，顾之衍心里掠过一丝微妙的涟漪。她不再是那个会因为官炀一个眼神而心绪不宁的女孩，但李思思的存在，仿佛一个带着旧时光印记的坐标，提醒着她和官炀如今分属的不同世界，以及……李思思曾经对官炀那份昭然若揭的心思。
李思思似乎也察觉到了顾之衍的目光。她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李思思的眼神依旧平静，只是在顾之衍身上那件醒目的红马甲上停留了半秒，随即对她露出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礼貌性的微笑，轻轻颔首，如同对待任何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然后便自然地移开了目光，继续和同伴说话，仿佛顾之衍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没有尴尬，没有敌意，只有一种经过时间沉淀后的、彻底的体面和疏离。
顾之衍也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心里那点微澜迅速平息。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仰望李思思的顾之衍了。她有自己满意的生活，有新的朋友，有……官炀。李思思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遥远的、带着过去影子的旧识。
“衍衍，看什么呢？”张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李思思，小声说，“哦，李思思啊，她在我们班现在也是学霸，不过感觉比初中更……嗯，高冷了？好像眼里只有学习。”
顾之衍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拉着张悦：“走，我先带你去主会场！”
意外的“专家”与隐秘的视线
交流活动内容丰富，有学科讲座、实验展示、社团交流、体育友谊赛等。顾之衍忙完签到引导，和周小雨一起溜达到物理实验展示区附近，想看看热闹。
报告厅门口人头攒动，似乎有重量级的展示。门口立着的牌子上写着：“前沿物理实验模拟与讨论——特邀分享：南华一中物理竞赛组”。
“哇！南华一中竞赛班的大神！”周小雨兴奋地拉着顾之衍往里挤，“衍姐！说不定能看见你家那位！”
顾之衍的心跳也快了一拍。官炀会来吗？他之前没提过要上台分享啊？
两人好不容易挤到门口，报告厅里己经坐满了人。讲台上，一个穿着南华一中校服的男生正在操作一个复杂的激光干涉演示装置，讲解着原理。顾之衍踮起脚张望，在讲台侧后方一排坐着的人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官炀并没有在台上主讲，而是坐在侧后方。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手里拿着一支笔，偶尔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他微微侧着头，专注地听着台上同学的讲解，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沉静。他穿着南华一中的校服，身姿挺拔，在一群同样优秀的同学中，依然带着一种独特的、内敛而强大的气场。
“哇！真的是官炀！”周小雨激动地掐了顾之衍胳膊一下，“他坐在那里也好帅！像……像幕后大佬！”
顾之衍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官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看着他专注而沉静的侧脸，那份属于他的、在物理世界里游刃有余的光芒，让她心里充满了骄傲和一丝甜蜜的悸动。她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他认真听讲的侧影。
就在这时，官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微微抬眼，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门口那个穿着红马甲、正举着手机偷拍的熟悉身影。
西目相对！
顾之衍做贼心虚，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脸瞬间红透！官炀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镜片后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唇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个微小的弧度。他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动作，只是对着她的方向，是柠檬小麦青汁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眼神里带着一种只有她能读懂的、温和的安抚，仿佛在说：“看到了。别闹。”
顾之衍的心跳得更快了，赶紧把手机藏到身后，对着他吐了吐舌头，拉着还在犯花痴的周小雨溜走了。
而在报告厅后排靠边的位置，李思思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先是落在讲台上精彩的演示上，带着专注和欣赏。但很快，她的视线也被侧后方那个沉静的身影吸引。看着官炀专注聆听、偶尔记录的样子，看着他那份沉浸在自己擅长领域的从容，李思思的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有欣赏，有对顶尖学府的向往，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时光拉远的失落。
随即，她看到了门口顾之衍偷拍被抓包后那惊慌又甜蜜的互动。看着官炀眼中那抹罕见的、转瞬即逝的笑意和点头，李思思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她迅速垂下眼帘，目光重新聚焦在讲台的演示上，表情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波澜从未发生。只是握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笔记本边缘。
操场边的“偶遇”与“非计划接触”
下午是自由交流时间，操场上设置了各种体育友谊赛和社团展示摊位，气氛轻松了许多。
顾之衍和周小雨逛到篮球场边，看几所学校混合组成的队伍在打友谊赛。张浩和王浩也在场上，挥汗如雨，格外卖力。
“浩哥！加油！”顾之衍大声喊着。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报告。”
顾之衍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官炀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他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一瓶己经拧开递给她，一瓶自己拿着。
“官炀？你怎么出来了？分享结束了？”顾之衍又惊又喜地接过水。
“中场休息。出来透气。”官炀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喧闹的篮球场，又落回顾之衍脸上，“你……很忙？”他指的是她身上的红马甲。
“上午忙完了！现在是自由活动！”顾之衍喝了一大口水，清凉舒爽，“你看到我给你发的照片没？”
“嗯。”官炀应了一声，没多评价，但眼神柔和。
周小雨在旁边看着两人自然的互动，激动地捂嘴偷笑，识趣地往旁边挪了几步，给这对“跨校情侣”留出空间。
“官炀！顾之衍！” 场上刚被换下的张浩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看到官炀，眼睛一亮，“炀哥！你也来看球啊？要不要下场玩玩？我们缺个控卫！”
王浩也凑了过来，贼兮兮地笑：“对啊炀哥！让实验中学的同学们见识见识南华一中的球技！顺便……嘿嘿，跟衍姐秀一把？”
官炀看了一眼场上的情况，又看了看身边顾之衍亮晶晶的、带着期待的眼神。他沉默了几秒，将手中喝了一半的水瓶很自然地塞到顾之衍手里，然后抬手， 极其顺手地、仿佛做过千百遍一样，将顾之衍颊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别到了她耳后！
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
顾之衍：“！！！” 她完全没料到官炀会在大庭广众下做这个动作，瞬间僵住，脸颊爆红！
张浩和王浩更是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还是那个高冷、生人勿近的官炀吗？！这动作也太……太苏了吧？！
官炀做完这个动作，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表情依旧平静无波。他推了推眼镜，对目瞪口呆的张浩说：“控卫？可以。五分钟。” 说完，便脱下外面的校服外套，同样很自然地递到还处于石化状态的顾之衍怀里，转身走向球场热身区。
留下顾之衍抱着他的外套和水瓶，站在原地，感受着耳后被他指尖触碰过的地方传来的灼热感，以及周围无数道惊愕、羡慕、八卦的目光洗礼，整个人像只被煮熟的虾子。
“衍姐……”周小雨凑过来，声音都在飘，“官医生他……他刚才……啊啊啊！他好会啊！”
王浩更是夸张地拍着张浩的肩膀：“卧槽！浩哥！看到了吗？！炀哥！深藏不露啊！这‘非计划接触’也太自然了吧！我的钛合金狗眼！”
张浩憨憨地挠头，看着场上己经开始热身的官炀，又看看抱着衣服、脸红得快滴血的顾之衍，嘿嘿傻笑：“炀哥……真厉害！”
而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李思思和几个市一中的女生刚看完一个社团展示，正准备离开操场。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篮球场边那醒目的一幕——官炀旁若无人地为顾之衍整理头发，将外套递给她，然后从容上场……
李思思的脚步顿住了。她静静地看着那个曾经连合影都不愿给她的少年，此刻却对另一个女孩展露出如此自然而亲昵的举动。看着顾之衍抱着他的衣服、红着脸却又掩不住甜蜜的样子，李思思的眼神深处，最后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也彻底平息，化为一片深沉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没有再看第二眼，她转过身，对同伴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走吧，我们去看看文学社的展板。”
阳光正好，落在篮球场上奔跑的少年身上，也落在场边抱着衣服、心口怦怦跳的少女身上。旧日的影子在阳光下淡去，新的故事在各自的轨迹上，伴随着心跳的节奏，继续向前书写。而官炀那一次“非计划内”却极其自然的亲昵举动，成为了这次三校交流活动上，最令人津津乐道、也最让顾之衍措手不及的“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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