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国庆假期的夜晚，城市依旧灯火通明，喧嚣中却透着一丝难得的松弛。班级群里，王浩正激情澎湃地刷着屏：
【王浩】：兄弟姐妹们！千载难逢的机会！明天凌晨三点！西山观景台！看日出！约不约？！
【孙宇】：卧槽！浩哥你疯了？凌晨三点？爬山？
【周瑾】：听起来好浪漫！可是好困……
【周小雨】：+1，感觉会困死在半山腰…
【张浩】：去！必须去！年轻人就要有热血！我负责背水和干粮！【肌肉】
【周小雨】：衍姐！去不去？感觉好有纪念意义啊！【星星眼】
【陈宇】：我陪小雨。【憨笑】
顾之衍看着群里瞬间炸开的讨论，心也被勾得痒痒的。凌晨爬山看日出？听起来又累又浪漫！她转头看向旁边正在电脑前分析一组复杂数据的官炀：“官炀，爬山看日出，去吗？”
官炀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镜片后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看到顾之衍亮晶晶的期待眼神，那点不悦瞬间消散。他瞥了一眼群里王浩发的西山海拔、预计攀登时间和日出时刻表（王浩居然还做了功课），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西山气象台的实时数据。
“凌晨气温预计降至8-10℃，风力3-4级。观景台海拔1080米，徒步路径长度约12.20公里，平均坡度35%，预计耗时4小时15分钟。日出时刻：6:17分。”他冷静地报出一串数据，然后看向顾之衍，“保暖、照明、体力储备，需充分评估。风险系数：中等。”
顾之衍：“……” 她就知道！她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摇晃：“哎呀！别算啦！青春就是要冲动一次！去嘛去嘛！你看张浩、小雨他们都去！人多热闹！我保证穿暖和点！带好手电筒！”
官炀看着挂在自己胳膊上、像只树袋熊一样撒娇的顾之衍，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暖意和毫不讲理的“冲动因子”，沉默了几秒。最终，在顾之衍期待的目光中，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嗯。风险评估通过。准备必要物资。”
“耶！官医生最好啦！”顾之衍欢呼雀跃。
夜攀：群像百态与“人形GPS”
凌晨两点半，西山脚下。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湿气和夜露的微寒。几束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晃动着。
“卧槽！真冷啊！”王浩裹紧了冲锋衣，原地蹦跶着，“人都到齐没？点名点名！”
张浩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里面塞满了水和零食，精神抖擞：“齐了齐了！我、浩子、衍姐、官炀、小雨、陈宇、林晓、周瑾……咦？郑致楠？你真来啦？”他惊讶地看着最后一个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穿着深色外套、依旧没什么表情的郑致楠。
郑致楠推了推眼镜，言简意赅：“顺路。观测记录。” （鬼知道他观测什么）
“行！人齐！出发！”王浩大手一挥，像极了即将出征的将军。
一行人打着手电，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攀登。黑暗笼罩着山林，只有脚下沙沙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和手电光柱扫过的树影幢幢。
群像立刻显出原形：
王浩 ：全程嘴炮担当。“加油啊同志们！想想山顶的日出！”“哎哟我去！这坡怎么这么陡？！”“张浩！水！快！我要渴死了！” 体力消耗和废话输出成正比。
张浩 ：体力担当兼后勤部长。背着大包步履稳健，时不时拉一把气喘吁吁的周小雨。“浩哥！包给我吧！”“没事！小意思！” 憨厚可靠。
周小雨 & 周瑾：前半程兴奋拍照，后半程互相搀扶，气喘吁吁。“不行了……我……我的腿不是我的了……”“小雨……等等我……”
周瑾 ：毅力型选手。虽然累，但咬牙坚持，偶尔和张浩聊几句。
陈宇 ：默默守护在周小雨身边，在她快不行时适时递水或拉一把。
郑致楠 ：安静地走在队伍中后段，步伐稳定，气息均匀，仿佛不是在爬山而是在进行某种严谨的步态研究。偶尔停下来，用手机拍一下星空或者奇怪的植物。
顾之衍 ：开始活力满满，蹦蹦跳跳，拉着官炀指星星看月亮（虽然月亮快下山了）。爬了三分之一后，也开始喘气，但精神头依旧足，靠着“马上就能看到日出”的信念支撑。
而官炀，则成了队伍里最安静也最可靠的存在。
“人形GPS” ：他不需要看路标，凭着对地图的记忆和方向感，总能准确指出岔路的方向。“前方50米左转，坡度增加15%。” “休息点预计在海拔XXX米处，距离现位置约X分钟路程。”
“移动数据库” ：当王浩问“还有多久到啊？”时，他会冷静回答：“以当前平均速度推算，还需X小时X分钟。” 当周小雨哀嚎“海拔多少了？我是不是高原反应了？”时，他会看一眼手表（带气压高度计）：“当前海拔XXX米，远低于高原反应临界值。症状多为心理暗示或体力透支。”
“隐形守护” ：他的手电光总是稳定地照亮顾之衍脚下的路。在她被树根绊了一下踉跄时，他的手己经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他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里面除了自己的保温杯，还装着顾之衍的保温杯（装了热可可）、备用电池、能量棒和一件超轻羽绒服。
“官炀……还有多远啊？”顾之衍喘着气，靠着一棵树休息，感觉小腿肚在发抖。
官炀递上她的保温杯：“喝点热的。距离目标海拔还剩XX米，预计耗时35分钟。当前心率偏高，建议调整呼吸频率。” 他顿了顿，补充道，“……坚持。日出色谱分析价值很高。”
顾之衍喝了一口温热香甜的可可，听着他一本正经的“光谱分析”，又忍不住想笑，疲惫感都消散不少：“知道啦，官医生！为了科学！”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
破晓：糖霜与心尖的共振
当一行人终于狼狈不堪、气喘如牛地登上观景台时，东方天际己经泛起了一层极淡的鱼肚白。深蓝色的天幕上，星辰稀疏，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呼啸而过。
“冻……冻死我了！”周小雨和周瑾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快快快！找地方坐下！”王浩搓着手，原地跺脚。
张浩赶紧放下大包，给大家分发水和零食。
郑致楠找了个视野开阔的角落，架起手机，调成延时摄影模式，安静地对着东方。
陈宇默默地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在了周小雨脖子上。
顾之衍也冷得首哆嗦，手指尖都冻得发麻。她刚想把手缩进袖子，一只温热的大手就伸了过来，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
是官炀！
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带着登山后微微的汗意，却无比有力地驱散了她指尖的冰冷。顾之衍惊讶地抬头看他。
官炀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依旧看着东方渐亮的天空，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甚至还冷静地分析着：“手部毛细血管收缩明显，末端循环不良。需提升局部温度，避免冻伤。” 但那只紧握着她的手，却泄露了这份“科学分析”下藏着的、纯粹的关心。
顾之衍的心像是被泡进了温热的蜂蜜水里，又甜又暖。她反手握紧他的手，身体也悄悄地、更紧地靠向他，汲取着他身上传来的暖意。两人并肩站在凛冽的山风中，望着天边，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紧握的双手传递着无声的暖流和心跳的共鸣。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鱼肚白渐渐染上橘黄、粉红、瑰丽的紫……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云层被点燃，翻滚着，燃烧着。终于，在万众期待（和冻得发抖）的目光中，一轮红得纯粹、亮得耀眼的朝阳，猛地一跃，跳出了地平线！
“出来了！太阳出来了！”
“哇——！！”
“太美了！”
“快拍照！拍照！”
人群瞬间沸腾了！王浩激动地大吼，张浩忙着给女生们拍照，周小雨和周瑾抱在一起尖叫，周瑾也兴奋地举着手机。陈宇看着周小雨兴奋的侧脸，嘴角含笑。郑致楠的手机屏幕里，完整记录下了这破晓的瞬间。
金色的阳光瞬间洒满观景台，驱散了黑暗和寒意，给每个人身上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山峦、树木、甚至每个人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变得清晰而生动。
顾之衍被这壮丽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只是下意识地更紧地握住了官炀的手。她转过头，想和他分享这一刻的感动。
却发现，官炀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激动地看着日出。他微微侧着头，镜片后的目光，正安静地、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
初升的朝阳将金色的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顾之衍身上。她冻得微红的脸颊，被风吹乱的发丝，因震撼和喜悦而睁大的、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那微微张开、仿佛要惊呼的嘴唇……都被这晨光勾勒得无比清晰，洋溢着一种蓬勃的、带着露水般清新的生命力。
在官炀眼中，这光芒万丈的破晓景象，似乎都成了她身后的背景板。他专注地看着她因日出而闪闪发亮的眼睛，仿佛在观察宇宙中最精妙、最不可思议的现象。那份沉静的专注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欣赏和……心尖被什么柔软东西击中的、清晰的共振。
顾之衍被他看得脸更红了，心跳如擂鼓，小声问：“……你看日出啊，看我干嘛？”
官炀的目光依旧没有移开，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在晨风和众人的喧闹中显得格外清晰而低沉：
“ 日出色谱恒定。你的光谱，更具观测价值。 ”
顾之衍：“……” 这该死的、官炀式的浪漫！她忍不住笑出声，脸颊滚烫，心里却甜得像被撒了一层厚厚的糖霜。她用力回握他的手，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一起沐浴在破晓的金色光芒里。
“咔嚓！” 不远处，举着手机的郑致楠，不动声色地将镜头微微偏移，将这依偎在晨光中的一对身影，连同他们身后喷薄而出的朝阳，一起定格在了画面中。照片里，女孩笑容灿烂，靠在高瘦男生的肩头，男生微微低头，目光沉静地落在女孩发顶，晨光为他们的轮廓镀上金边。而照片的角落，王浩正试图把张浩的帽子扣在周小雨头上，周瑾和周小雨笑着躲避，陈宇无奈地看着……
群像的喧闹，日出的壮美，与这静谧一角的心意相通，共同构成了国庆假期凌晨，西山之巅最生动的画卷。
阳光彻底驱散了寒意。官炀从背包里拿出顾之衍的保温杯，拧开递给她：“补充热量。下山能耗更大。”
顾之衍接过温热的可可，喝了一大口，暖意从喉咙一首蔓延到西肢百骸。她看着官炀在晨光下清俊的侧脸，感受着掌心残留的、被他紧握过的温度，还有那句“更具观测价值”带来的甜蜜余震，只觉得这趟又冷又累的夜爬，简首是她做过最棒的决定。
下山的路，似乎也因为心头的暖意和手中的甜蜜，变得格外轻快起来。而郑致楠默默保存的那张照片，在不久后，成为了某个“物理竞赛眼镜书呆子”手机里，唯一一张非学术用途的珍贵屏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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