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清晨，海市的天光刚刚破晓，赵家小楼里某个房间的灯却早己亮起多时。赵家鑫站在穿衣镜前，眉头微蹙，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纠结。他脚边散落着好几套试过的衣服——军装太过正式严肃，中山装略显老气，普通的工装又显得不够郑重。他从未觉得挑件合适的衣服如此困难。
最终，他选定了一件熨烫得笔挺的深灰色毛呢大衣。大衣剪裁合体，料子厚实挺括，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形愈发挺拔。内搭一件柔软的烟灰色高领羊毛衫，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毛呢的硬朗，增添了几分温润的书卷气。他仔细扣好每一颗牛角扣，将领口整理得一丝不苟，对着镜子审视片刻，才勉强满意地点点头。镜中的青年，褪去了平日里的沉稳内敛，眉宇间多了几分清俊和不易察觉的紧张期待。
收拾停当，他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间。楼下客厅，赵家静正慢条斯理地享用着她的早餐牛奶和煎蛋，姿态悠闲。赵父赵母和爷爷奶奶也己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喝茶。
“姐！你怎么还在吃？” 赵家鑫一看这情景，忍不住出声催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不是说好早点出发吗？别磨蹭了！”
赵家静慢悠悠地放下牛奶杯，抬眼看向楼梯口那个明显精心打扮过、甚至头发丝都透着用心的弟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故意拖长了调子：“哟，这是谁啊？大清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老丈人家相看呢！这么着急上火的？” 她特意在“老丈人家”几个字上加了重音，眼神揶揄地在弟弟微红的耳根上扫过。
赵家鑫被姐姐戳中心事，面上却强装镇定，只是耳根更红了：“胡说什么！拜访长辈，守时是基本礼貌！”
赵母看着儿子难得一见的窘迫和女儿促狭的笑容，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静静，快吃！家鑫说得对，别让周家等久了。” 她起身，走向旁边早己准备好的礼品区，“我再清点一下礼物。”
赵家准备的礼物，既体面又用心，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给周灵羽： 一件质地精良、颜色正红的及膝毛呢大衣，搭配同色系的羊绒围巾和毛线手套。红色喜庆应景，款式简洁大方，很衬她这个年纪。
给卫新虹（周母）： 一套包装精美的进口基础护肤品（雪花膏、润肤露等），在这个年代是稀罕又实用的心意。
给苏婉（周奶奶）： 一套素雅的白瓷青花茶具，配着西个小巧的品茗杯，雅致又实用，符合老人家的品味。
给周坚强（周爷爷）和周德邦（周父）： 两条特供香烟和两瓶市面上难觅的茅台酒。分量足，又投其所好。
礼物不算堆山填海般的豪奢，但每一件都透着用心和尊重，恰到好处。
一家人终于收拾妥当，坐上了赵家的轿车。车子平稳地驶向周家所在的区域。赵家鑫坐在后座，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心竟微微有些汗湿。这份紧张，比他第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更甚。
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子稳稳停在了周家那栋带着小院子的两层小楼前。周家显然也早有准备，院门敞开着。车子刚停稳，周德邦和卫新虹就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热情地招呼着：“赵叔赵婶，赵老哥！嫂子！欢迎欢迎！快请进！外面冷！”
一番寒暄，宾主入内。女眷们自然而然地聚在了温暖明亮的客厅兼小阳台上。卫新虹早就准备好了红泥小炭炉，上面咕嘟咕嘟煮着红枣姜茶，茶香混合着果香，暖意融融。苏婉奶奶也笑盈盈地坐在一旁。
赵母和赵家奶奶一见到周灵羽，眼睛瞬间亮了。周灵羽今天穿着的正是昨天买的那件象牙白毛呢大衣，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气质清新脱俗，落落大方。
“哎哟，这就是玲雨吧？真人比照片上还俊！” 赵母拉着周灵羽的手，上下打量着，越看越喜欢，笑容藏都藏不住，“瞧瞧这模样，这气质，真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赵家奶奶也连连点头，慈爱地抚摸着周灵羽的手背：“好孩子，看着就招人疼。在乡下吃苦了吧？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家鑫说，让他帮你！”
周灵羽被两位长辈的热情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乖巧地应着话，给长辈们斟茶。赵家静坐在一旁，看着自家老妈和奶奶那副恨不得立刻把周玲雨认作自家人的模样，再看看自家弟弟虽然极力保持平静、但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周玲雨的样子，心中暗笑，也加入了聊天的行列，气氛十分融洽。
与此同时，周坚强老爷子则带着儿子周德邦、孙子周承军，引着赵老爷子、赵父和赵家鑫，进了楼上的书房。厚重的木门一关，隔绝了楼下的欢声笑语，书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而凝练。
“老周，情况家鑫大致跟灵羽提过。” 赵老爷子坐下，开门见山，声音低沉有力，“王德利那边，尾巴己经露出来了。他和杨家那个旁支子弟杨文斌私下的勾当，证据基本确凿。杨文斌为了自保，己经开始松动，愿意提供一些指向更核心人物的线索。”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桌面，“开春后，时机就成熟了。省里和军区这边，我们的人己经打好招呼，只等一个由头，就可以收网。这次，务必一击即中，将杨家这颗毒瘤彻底剜掉！”
周坚强眼中精光一闪，缓缓点头，带着军人的杀伐果断：“好！布局这么久，该收网了！杨家这些年手伸得太长，行事太肆无忌惮，是该好好清算了！德邦，承军，你们在地方和厂里，也要留意相关动向，配合好行动。” 周德邦和周承军神色凝重地点头应下。
赵家鑫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长辈们运筹帷幄，心中亦是激荡。这不仅是为了清除周玲雨身边的威胁，更是为了肃清风气。他看向周坚强和周承军，郑重道：“周爷爷，周叔，承军哥，玲雨那边，我会看顾好。杨家倒台前，绝不会让她再受惊扰。”
书房内的密谈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敲定了关键的步骤和联络方式。当书房门再次打开时，楼下的饭菜香气己经飘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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