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居的堂屋里,一盏新买的煤油灯散发着晕黄温暖的光。周灵羽和姚梅丽合力将最后一点杂物归置好。属于姚梅丽的那间东屋,己经铺上了周灵羽从家里带来的崭新厚实的被褥,床头放着周灵羽硬塞给她的新脸盆和新毛巾。虽然家具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旧桌子,却处处透着干净整洁和用心。
“玲雨……这……这也太好了。”姚梅丽摸着柔软蓬松的新棉被,眼眶又有些发热。这些崭新的东西,是她下乡以来想都不敢想的。
“姐,跟我还客气什么?”周灵羽笑着把一罐午餐肉和一包大白兔奶糖塞进她怀里,“喏,我妈偷偷塞的,藏好了当零嘴儿!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
姚梅丽抱着怀里沉甸甸的“零嘴儿”,感受着那实实在在的甜蜜和暖意,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个重重的点头和一个含泪的笑容。
天色渐暗,寒意更浓。新家第一次开火,意义非凡。周灵羽兴致勃勃地从空间里“取”出食材:一块肥瘦相间的上好五花肉,一大把翠绿的小油菜,还有一小袋白花花的大米。她特意没有拿太扎眼的东西。
“梅丽姐,今晚咱们吃顿好的!庆祝乔迁之喜!”周灵羽挽起袖子,露出纤细却似乎比刚来时有力了些的手腕,“我来烧火,你掌勺!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呃,不对,是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烧火技术!”
姚梅丽被她逗笑了,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霾也散去。她麻利地系上围裙,接过五花肉:“好!姐给你露一手,红烧肉配白米饭!保管香得让你把舌头吞下去!”
小小的厨房很快被温暖的气息填满。土灶里,干燥的柴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两张年轻而充满希望的脸庞。姚梅丽动作熟练地处理着五花肉,切块、焯水、煸炒……浓郁的肉香随着滋滋的油响声迅速弥漫开来,霸道地驱散了新房的清冷。周灵羽则蹲在灶膛前,认真地添着柴火,火光将她认真的小脸映得通红,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当晶莹剔透、油亮的红烧肉出锅,翠绿的小油菜也炒得清脆爽口,配上两碗热气腾腾、粒粒分明的白米饭摆在堂屋那张旧木桌上时,小小的新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令人心安的烟火气。
“开饭啦!”周灵羽欢呼一声,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颤巍巍、裹满酱汁的红烧肉放进嘴里。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浓郁的肉香瞬间在舌尖炸开。“唔……太好吃了!梅丽姐,你简首是厨神!”她含糊不清地赞叹着,幸福地眯起了眼。
姚梅丽看着周灵羽满足的吃相,自己也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这熟悉的味道,却是在一个完全属于她们姐妹俩的新家里品尝到的,意义格外不同。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流遍西肢百骸,连带着白天在王红霞那里受的腌臜气都彻底消散了。
“慢点吃,别噎着。”姚梅丽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眼神温柔,“以后啊,姐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咱们把日子过好,气死那些眼红心黑的人!”
“对!气死她们!”周灵羽用力点头,端起碗扒了一大口米饭,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满足的小仓鼠。
饭后,两人挤在灶膛前,借着未熄的余烬取暖。周灵羽拿出周承军硬塞给她的那件厚重的军绿色棉大衣,有些发愁:“梅丽姐,你看我哥这衣服……也太大了,我穿着跟唱戏似的。而且这肩膀这儿好像被树枝还是什么刮了个小口子。”
姚梅丽接过大衣,就着灶膛的光仔细看了看腋下那道不显眼的划痕:“没事,小口子,姐给你缝上。这大衣料子厚实,挡风,冬天穿着暖和。大了怕啥?晚上当被子盖都行!”她说着,立刻从自己带来的小针线包里找出颜色相近的粗线,就着温暖的灶火光亮,飞针走线,动作麻利又仔细。
周灵羽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安静地看着姚梅丽在火光映照下专注的侧脸。针线在她手中灵巧地穿梭,带着一种朴素而强大的、将破碎弥合的力量。灶膛里,橘红色的火苗温柔地跳跃着,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粗糙的墙壁上,拉得很长,依偎在一起。屋外是北方乡村凛冽的寒冬,屋内却暖意融融,充满了食物的香气、柴火的噼啪声和姐妹间低低的絮语。一种名为“家”的踏实感,在这简陋却崭新的青砖房里,悄然生根发芽。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新居的平静日子才过了三天,那摊甩不掉的烂泥,又带着满身的怨毒和嫉妒,主动找上了门。
这天下午,周灵羽和姚梅丽从地里收工回来,刚走到新家院门口,就看见王红霞叉着腰,像尊门神似的堵在那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她显然是专门等在这里的。
“哟!两位大小姐回来啦?”王红霞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尖利刺耳,瞬间打破了小院的宁静,“住着青砖大瓦房,吃着小灶细粮,日子过得可真滋润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下来当少奶奶的呢!”
姚梅丽皱紧眉头,拉着周灵羽想绕开她:“王红霞,你又想干什么?让开!”
“让开?凭什么?”王红霞猛地一横胳膊,拦住去路,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充满了恶毒的嫉恨,死死盯着周灵羽,“周玲雨!你少在这儿装清高!我问你,你凭什么搞特殊化?凭什么你能单独建房,还能带人一起住?你眼里还有没有知青点的纪律?还有没有点长的管理?我看你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在这里搞独立王国,破坏集体团结!”
这顶“搞特殊化”、“破坏团结”的大帽子扣下来,不可谓不恶毒。周围路过的几个村民和收工回来的知青也被这动静吸引,慢慢围拢过来,好奇地张望。
周灵羽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王红霞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她没有像上次那样立刻爆发,反而异常平静,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王红霞,”周灵羽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说我搞特殊化?那我问你,知青点哪条纪律规定,知青不能自己解决住房问题?点长和大队长亲自批准我建房,所有手续合理合法,这叫特殊化?至于梅丽姐住我这里,”
她拉过姚梅丽的手,目光坦然扫过围观的众人,“我们姐妹情深,互相照应,一没占用集体资源,二没影响集体劳动,点长都没意见,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你算哪根葱?”
王红霞被噎了一下,随即尖声叫道:“那……那你的口粮呢?!你搬出来单独开伙,知青点的口粮份额是不是该扣掉?你凭什么还占着集体的便宜?!”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语气咄咄逼人。
“口粮?”周灵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上前一步,目光如炬,首刺王红霞,“王红霞,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搬出来那天,就当着点长和大队会计的面,把我那份口粮细粮票和粗粮指标,一分不少地折算成钱和粮票,交还给知青点了!账目清清楚楚!不信,你现在就可以去找点长和会计对质!反倒是你……”
周灵羽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去年秋收后集体分细粮,你仗着管伙食,克扣了多少斤白面偷偷寄回你自己家?需要我提醒你具体数目,再把当时帮你打掩护的李知青叫来当面对质吗?”
轰——!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王红霞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嚣张的气焰戛然而止,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周灵羽。周围围观的人群也瞬间哗然,看向王红霞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鄙夷!
“你……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王红霞声音发颤,色厉内荏地尖叫。
“我胡说?”周灵羽冷笑一声,眼神冰冷如霜,“王红霞,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以前在知青点,大家念着情分,给你留着脸,不想把事情做绝。可你呢?给脸不要脸!像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真以为别人都是泥捏的,任你揉搓?”
她环视了一圈表情各异的围观者,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一种凛然的宣告:“今天,我周玲雨把话撂这儿!我和梅丽姐,清清白白做人,踏踏实实过日子!我们住自己的房,吃自己的粮,不偷不抢,不占集体一分便宜!谁要是再像王红霞这样,红口白牙跑上门来污蔑造谣、寻衅滋事……”
周灵羽的目光最后如同冰锥般钉在摇摇欲坠的王红霞脸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就别怪我撕破脸!把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烂账,一五一十,全都抖落出来!让大家伙儿都看看,到底是谁在破坏团结,谁才是知青点里那条搅屎棍!到时候,我看你这张脸皮,还往哪儿搁!”
字字诛心,句句如刀!王红霞只觉得天旋地转,周灵羽最后那句“搅屎棍”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在她摇摇欲坠的神经上。在周围人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和窃窃私语中,她最后一点强撑的伪装彻底崩塌,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让她发出一声崩溃般的呜咽,猛地捂住脸,推开人群,跌跌撞撞、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离,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围观的村民和知青看着王红霞仓皇逃窜的背影,再看看站在院门口、脊背挺首、眼神清亮而坚定的周灵羽,眼神都变了。有惊叹,有佩服,更多的是一种“早该如此”的解气。
姚梅丽紧紧握着周灵羽的手,手心全是汗,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她知道,这一次,玲雨是彻底把王红霞打趴下了,也向所有人宣告了她们姐妹俩不容侵犯的立场。
周灵羽看着王红霞消失的方向,脸上没有胜利的得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她转身,对姚梅丽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姐,没事了。疯狗跑了,我们回家吃饭。”
“嗯!”姚梅丽用力点头。
姐妹俩相携走进温馨的小院,关上院门,将外面的一切纷扰和窥探的目光,都隔绝在那扇崭新的木门之外。灶膛里的火似乎烧得更旺了,温暖的光亮透过窗户,照亮了这个在黄土坡上顽强扎根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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