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清冽的空气中带着南方冬日特有的潮湿。大队部的放假通知像一缕暖风，吹散了连日劳作的疲惫。周灵羽和姚梅丽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踏着覆着薄霜的土路向村口走去。两人心情都不错，盘算着去镇上给赵桃桃买些实在的补品——红糖、红枣，或是能弄到点鸡蛋糕就更好了。当然，周灵羽心里还揣着更重要的盘算：去黑市探探路。那五千块巨款揣在空间里是底气，但坐吃山空可不行，奶奶（赵桃桃）生产、爷爷（周卫国）未来若有机会深造，哪一样不是吞金兽？钱，总是多多益善。
刚走到村口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就听见一阵清脆的车铃声由远及近。抬眼望去，只见赵家鑫和冷锋一人骑着一辆半新的二八大杠，正从村道上拐过来，看样子也是要去镇上。
“哟！周知青！姚知青！”冷锋眼尖，率先看到她们，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捏闸刹停，一条长腿支在地上，“这么早，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周灵羽停下脚步，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笑意：“冷锋同志，赵知青。今天队里放假，我们想去镇上看看，给桃姐买点东西补补身子。”
“巧了！我们也是去镇上！”冷锋一拍车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赵家鑫，见对方没什么反对的神色，便更加热情地招呼道，“走着去多费劲啊！正好，我载姚知青，老赵载周知青，咱们一块儿走！省时省力！”他说着，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示意姚梅丽上车。
姚梅丽脸微微一红，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她性格内敛，总觉得这样麻烦别人不太好，尤其还是两个男知青。她悄悄拉了拉周灵羽的衣角，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窘迫。
周灵羽自然明白姚梅丽的意思，她也觉得有些麻烦，尤其是要坐赵家鑫的车。她连忙笑着摆手婉拒：“不用不用，太麻烦你们了！路也不算太远，我们走着去活动活动筋骨也挺好……”说着，就想拉着姚梅丽继续往前走。
“上来。”
一个低沉平静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感。是赵家鑫。他不知何时也稳稳地停住了车，单脚支地，深邃的目光落在周灵羽身上，语气简洁得像是在下达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指令。
周灵羽脚步一顿。对上赵家鑫那双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她瞬间想起了这人帮自己保管包裹、送包裹、以及那句生硬的“遇到事情……喊一声”。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不知怎地就咽了回去。他那份不显山露水的帮助和此刻不容置疑的态度，让她莫名地……不太敢再推辞。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姚梅丽，看到对方脸上也带着一丝“那就这样吧”的无奈和默许，便不再犹豫。她朝冷锋点点头，示意姚梅丽：“梅丽姐，那就麻烦冷锋同志了。” 说完，她便转身，朝着赵家鑫那辆高大的自行车走去。
赵家鑫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等她走近，才微微侧了侧车身，方便她上车。周灵羽深吸一口气，一手扶着赵家鑫结实的手臂借力，一手扶着冰冷的铁质后座架，有些笨拙地侧身坐了上去。棉裤厚实，坐上去并不舒服，还有点硌，但比起走路，确实轻松多了。
“坐稳。” 赵家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胸腔的轻微震动。
“嗯。” 周灵羽低低应了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身下冰凉的铁架，尽量让自己的身体离前面那个宽阔却透着疏离感的背影远一点。
另一边，姚梅丽也在冷锋爽朗的“姚知青坐稳喽！”声中，红着脸侧坐到了冷锋的车后座上，双手有些局促地抓住了车座下的弹簧。
“走喽！”冷锋一声吆喝，率先蹬动踏板。赵家鑫紧随其后，长腿一蹬，自行车便平稳地滑了出去。
车轮碾过冻得硬邦邦的土路，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清晨的寒风扑面而来，带着田野的气息。周灵羽坐在后座，看着赵家鑫挺首的脊背随着蹬车的动作微微起伏，他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在风中鼓起又落下。她微微侧过头，能看到前方冷锋正努力找话题和有些紧张的姚梅丽聊天，姚梅丽偶尔回应几句，声音细碎地飘散在风里。
自己这边，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风声、车轮声，和前方那人沉稳的呼吸。这份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周灵羽的目光掠过两旁飞速倒退的枯黄田野和光秃秃的树梢，心思却己经飞到了镇上。红糖、红枣……还有那神秘又带着风险的黑市。五千块的本钱，能换回多少急需的物资和未来的可能？她悄悄握紧了拳，心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和一丝谨慎的兴奋。
阳光渐渐驱散了薄雾，将西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两辆自行车，载着不同的心思，一同驶向那个充满烟火气与未知的南方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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