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与展昭走进狄府大厅时，这厅内的布置确与寻常文官府邸不同。
墙上挂着的不是山水字画，而是几副磨得发亮的铠甲 案上摆的不是砚台笔洗，而是几柄缠着布条的兵器。
最显眼的是正堂横梁下，悬着一副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狰狞的兽纹，眼角处还留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透着股沙场的肃杀之气。
“巴山，这个青铜面具……”展昭的目光落在面具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守在厅门的巴山躬身回道：“那是将军上阵时戴的。”
包拯走上前，抬手轻轻拂过面具上的纹路，沉声道：“蛮夷之邦多迷信鬼神，狄将军带着这面具冲杀于敌阵，敌军一见面具便心惊胆寒，未战先怯，倒是绝妙的攻心之策。”
展昭看着西周的兵器铠甲，若有所思：“把厅里布置成这样，不怕吓到来访的客人？”
“将军平时很少请外客来府里。”巴山笑道，“不过包大人倒是来过好几回了。”
“不错。”包拯转过身，眼中带着几分了然，“狄将军常说，半生戎马，过惯了沙场生涯，回到京城若不见这些东西，反倒会松懈斗志，甚至郁闷不快。”
“依本府看，他天生就该是驰骋沙场的战将，这京城的繁文缛节，反倒拘着他了。”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后堂传来，狄青大步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硝烟味，“包大人真不愧是我的知己，一句话说到了要害处！让二位久候了。”
他看向展昭，目光落在墙角那对钢鞭上，“展护卫，我这厅里的摆设，恐怕入不了你的眼吧？”
“不，实让展昭大开眼界。”展昭走到钢鞭旁，伸手掂了掂，只觉入手沉坠，“尤其是这对钢鞭。”
狄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展护卫果然好眼力。这对钢鞭是百炼金钢铸造，每只重二十斤，跟着我南征北讨快二十年了，沾过的血，能把这鞭子再浇铸一遍。”
展昭有些疑惑：“如此沉重的兵器，在战场上何用？寻常刀剑岂不是更轻便？”
“展护卫有所不知。”狄青拿起一只钢鞭，手腕轻抖，鞭身发出嗡鸣，“战场上的情形与江湖打斗不同，敌军多披重甲厚盔，刀剑虽利，却难刺穿。”
“可这钢鞭下去，不用破皮，单是那股力道就能震碎筋骨，敌人非死即伤，更重要的是能震慑心神，这与长枪大刀的劈砍刺戳，倒是异曲同工之妙。”
展昭恍然：“是展昭孤陋寡闻了。”
“那里的话。”狄青放下钢鞭，朗声笑道，“若论江湖武功，南侠展昭才称得上一代宗师，我这点战场杀伐的蛮力，可比不上你的精妙。”
说笑间，三人分宾主落座，巴山奉上茶水。狄青端起茶盏，话锋一转：“对了，包大人可曾接到朝廷的派令？”
包拯点头：“接到了。只是包拯实在不明白，为何要让本府做这武考的副考官？论兵法武略，本府远不及军中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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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拱手：“请将军明示。”
“开考武科，表面是为朝廷储备将才，”狄青的语气沉了下来，“更重要的是借这个机会，挑选能派往契丹边界的合适人选。”
包拯微怔：“狄将军是要立刻重用他们？”
“契丹对我大宋虎视眈眈，随时可能进犯。”狄青指尖在案上点了点，“镇北将军袁杰虽能征惯战，可属下兵员奇缺，尤其是年轻战将，必须立刻补充，等不起他们慢慢历练。”
“可新科武进士即便兵法武功出众，”包拯蹙眉，“毕竟初入朝廷，心性、为人、身家背景都有待查探，仓促委以边防重任，恐怕不妥。”
“所以才要仰仗包大人和展护卫。”狄青眼中带着恳切，“包大人阅历丰富，明察秋毫，可借副考官的身份就近观察，在最短时间内判断他们的心性为人。”
“展护卫来自江湖，熟知各门各派路数，又能借江湖关系打探他们的身家背景，这比各地官府报上来的文书要真实得多。”
包拯恍然大悟：“原来狄将军让包拯出任副考官，又请展护卫同来，目的在于此。”
“正是。”狄青起身拱手，“还要劳烦二位。”
展昭亦起身回礼：“为国分忧，展昭自当尽力。”
狄青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小女知道展护卫要来，一首急着见你。方才谈公事，没让她来打扰，如今没事了……”
“若将军没有别的事，展昭这就去见她。”展昭道。
“好。”狄青对巴山道，“你随展护卫去后院。”
“展护卫请。”巴山引着展昭往后院走去。
厅内只剩包拯与狄青二人，气氛又凝重起来。包拯看着狄青：“将军可还有事要对包拯交代？”
狄青沉默片刻，端起的茶盏停在半空：“接掌枢密院时，我就知道会有异议，却没料到连开武科大考都会惹出这么多是非。”
“哦？”包拯挑眉，“何不说与包拯听听？”
“鲁迪将军联合了几位老臣，明着说担心武考挤了旧人位置，实则……”狄青冷笑一声，“怕是怕我借新科进士培植势力。昨日还有御史递折子，说武考章程不合祖制，请求皇上暂缓开考。”
包拯了然：“文臣忌惮你掌兵权，武将又妒你得圣宠，两边夹击，将军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我倒不怕这些。”狄青放下茶盏，目光坚定，“就怕这些纷争耽误了选才，契丹那边可不会等我们内讧完了再动手。”
与此同时，狄府后院的练武场上，狄婷正提着剑比划招式，见展昭跟着巴山走来，立刻收了剑，快步迎上去：“展大哥！你和我爹谈什么公事，聊那么久？”
展昭笑了笑：“既然是公事，怎么能随便告诉你？”
巴山在旁提醒：“小姐，将军最忌讳泄露军机，你还是别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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