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大笑，眼底盛着赞赏：“鲁将军肯屈就这副考官之职，本座真是感激不尽。鲁将军麾下的马军素来是我朝禁军里的尖子，论骑射考评的眼力，除了将军，谁还能担此重任？”
鲁迪闻言，傲娇地昂了昂头，铠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嘴上却依旧硬气：“接了兵部派令，自然不会含糊。该做的事，我一分也不会少做，枢密使尽管放心。”
叶森在旁附和：“下官也是这么跟将军转达的，这考评的担子，非鲁将军挑着才稳妥。”
鲁迪眉峰微挑：“后天开考，我需住进围馆？”
叶森连忙摆手：“不不不，开考先考两天文科，将军在武试前夜入住便好。围馆早备好了清净住处，将军若想提前歇脚，住下也无妨。”
鲁迪掂了掂腰间的佩刀，刀穗扫过甲片：“左金吾卫那边一堆公事等着处理，哪能久留？还是考前再来吧。”
叶森应声：“任凭鲁将军安排。”
鲁迪看向狄青，扬了扬下巴：“狄枢密使没意见吧？”
狄青朗声笑：“将军自行定夺便是，本座哪有不依的道理。”
鲁迪抱拳告辞，甲胄在日光下闪着冷光，背影依旧带着股悍劲。叶森望着他的背影道：“鲁将军真是率首得可爱。”
狄青拍了拍叶森的肩，眼底藏着笑意：“我与他同是武将出身，哪能不懂他那点硬脾气？看着粗野暴躁，实则心里亮堂得很。”
叶森连忙道：“这全仗枢密使推荐、王丞相交办，否则兵部哪能请动这尊大神。”
狄青仰头大笑，声震屋瓦：“不管怎么样，武科大考蓄势待发，且看那三十六名武举，有多少真本事能经得住鲁将军的眼！”
……
狄府的书房里，他刚送走鲁迪和叶森，甲胄还未来得及卸下，见包拯带着一身寒气匆匆进来。
狄青眉头便不由自主地蹙起：“叶森和鲁迪刚走不久，包大人就这般急着赶来，莫非是出了什么要事？”
包拯在案前坐下，脸色凝重如铁：“此事牵连甚广，包拯实在不得不连夜叨扰将军。”
包拯沉声道，“有契丹人潜入围馆，而且兵部都有可能有内奸，同时不妨排除这些考生当中也有。”
包拯的声音压得更低，“此人能通过层层筛选拿到考牌，背后定有接应。我怀疑，兵部里藏着协助他的内奸，否则他如何能弄到禁军军服？如何能提前得知围馆的布防？”
狄青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兵部掌管军械粮草，若是真有内奸，等同于给契丹人递了把捅向大宋心脏的刀。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怎么会有这种事？若是连兵部都被渗透，我朝的军防岂不成了空谈？”
“如今还说不清内奸的层级。”包拯缓缓道，“或许只是个掌管军服库的小卒，或许……是能接触到武举名册的官员，甚至可能是叶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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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踱了两步，铠甲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这才是最要命的，既不能贸然从叶森查起，搅得兵部人心惶惶，又不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细作在眼皮底下作祟。”
“这道难题，恐怕连枢密院也难解开。”包拯叹了口气，“动，则可能打草惊蛇，不动，则隐患丛生。”
狄青停下脚步，语气带着几分艰难的决断：“包大人，我本不想走这一步，但眼下恐怕只有一个法子——停止武科大考。”
“停止武考？”包拯猛地抬头，“将军可知这意味着什么？三十六名武举筹备数月，朝廷为此调动了多少人力物力？”
“一旦停考，流言定会更盛，甚至可能被有心人利用，说你故意搅黄大考以掩盖私弊。”
“我知道。”狄青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比起让契丹细作借武考搅局，甚至趁机安插眼线，这点代价必须付。”
“停止大考，封锁围馆，彻底盘查馆内所有人，无论是武举还是杂役，一个都不能漏。”
包拯沉默了。他知道狄青说的是实话，可停考的影响实在太大——北疆还等着新将才补充兵力，朝廷的威信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他望着烛火，缓缓道：“停止武考恐非枢密院能擅自决定的。此事牵连甚广，怕是得惊动皇上。”
“我明白。”狄青点头，“王丞相总理朝政，应先向他禀报。而后你我一同进宫面奏，由皇上定夺。”
与此同时，围馆的厢房里，展昭正背着手在廊下踱步。公孙策端着杯热茶走出来，递给他笑道：“展护卫，何不坐下歇歇？来回踱步也揪不出那细作。”
展昭接过茶杯，指尖却依旧冰凉：“明知道刺客就藏在围馆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连盘问都不能，实在让人按捺不住。”
他想起包拯的嘱咐——不可打草惊蛇，只能暗中监视，心里便像堵了块石头。
“等接到大人的消息，自然就知道该如何行动了，展护卫还是稍安勿躁，免得坏了大事。”
顾清寒不知何时靠在廊柱上，手里转着玉笛，闻言嗤笑一声：“有什么好担心的？”
展昭皱眉：“这契丹细作敢潜入围馆，定是对大考不怀好意。若是他在考场上耍手段，伤了人怎么办？”
“放心，他那点本事还不够看。”顾清寒挑眉，语气带着几分自信，“昨夜交手，他连我十招都撑不过。真要是再撞上，我保管让他爬不出去。”
“我担心的不是他的武艺。”展昭沉声道，“若是兵部里真有内奸，给他递了消息，甚至帮他准备了别的手段呢？万一他们的目标是武状元之位，将来借此混入军中……”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顾清寒站首身子，玉笛在掌心敲出轻响，“文试他或许能作弊，但武试想过我这关，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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