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家属院的老槐树落尽了叶子,王战珩和陆晴的地窖也终于见了底。
厨房地下的地窖是明面上的,砌着土砖,堆着过冬的白菜、萝卜,还有用粮票换来的几十斤玉米和红薯,看着与寻常人家的储备别无二致。真正的粮仓在夫妻房间的床板下——王战珩趁着夜色,用工兵铲一点点凿开地基,再用木板和油纸做了隐蔽的隔层,挖出来的暗窖。
每晚收工回来,两人就借着月光往暗窖里搬粮。陆晴把粮票换成的小米、面粉码在最外层,趁王战珩转身的功夫,悄悄从空间里取出面粉、玉米,大豆放进里侧,用麻袋仔细盖好。
老乡家换来的土豆、南瓜堆在角落,她又拿出几袋脱毒土豆种混在里面,用稻草盖得严严实实。
两个月后,暗窖终于堆满了。王战珩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这方隐秘的空间,低声道:“够吃一年了。”
陆晴却从包里掏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晒干的草药:“还有这个。”她捏起一点碾碎,“泡澡时放上一把,肤色能黄上一个月。”
王战珩愣了愣,随即懂了。他望着妻子和儿子那身晒不黑的冷白皮,心里一沉,真到了人人面黄肌瘦的时候,这过分白皙的肤色,就是祸根。
“我记下了。”他把陶罐放进暗窖角落,与那些粮食一起放着。他没有过问妻子从哪里弄来的,他只是暗自检讨自己不够细心,要不是妻子找到方法遮掩,他们家麻烦不少。
1959年的春风刚吹绿田埂,灾害就来了。南方暴雨连月,江河再次涨水;北方却滴雨未下,麦田裂得能塞进手指;东北的低温冻坏了刚出苗的玉米,白茫茫一片看着让人心头发紧。
可这时的乡村却热闹得很,墙上刷着“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标语,田里的人们挥着锄头喊着号子,生产热情高得灼人。
只是陆晴看着各村报上来的产量报表,只觉得头皮发麻——亩产千斤的数字密密麻麻,可她跑遍全县的地块,最高产的麦田也不过三百斤出头。
“陆科长,这数是不是报高了?”年轻的科员小张看着报表,声音发虚。
陆晴揉着眉心,桌上的茶水凉透了:“高不高,他们心里清楚。”她指了指报表上的公粮数额,“报多少,就得交多少。不够的,只能从自家口粮里抠。”
她想过去劝,可看着田埂上插着的红旗、人们脸上狂热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股热烘烘的劲头里,她这泼冷水,怕是会引起众怒。
只能做些实在事。她带着人加固水渠,把去年挖的蓄水池再挖深三尺;让种子站把所有耐灾的土豆种、红薯苗都清点出来,偷偷分发给几户信得过的老农,让那些清醒的大队长组织村里人继续深耕和在山里头或者沙地上种红薯。
日子在忙碌与隐忧中滑到1960年。开春的风里带着股说不出的寒意,报纸上刊登了与“老大哥”关系破裂的消息,作者“爱吃各种面食”推荐阅读《综影视快穿之努力生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援助撤走了,还留下一笔沉甸甸的债务。
那天陆晴从农业科回来,夕阳正把家属院的土墙染成赭红色。远远就看见王战珩坐在门槛上擦枪,军绿色的枪身被他擦得发亮,映着他紧绷的侧脸。听见脚步声,他抬了抬眼,声音压得很低:“上面下通知了,边境进入战备状态。”
陆晴的心猛地一沉,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拿枪油布的手。“做任务的时候要小心”她喉咙发紧,半晌才轻轻吐出来这句话。
王战珩反手捏了捏她的手指,没再多说。第二天一早,军号没响他就走了。
家里只剩她和清屹。陆晴走进厨房,揭开米缸的木盖,里面的糙米浅浅铺了一层,够母子俩省着吃半个月。她没有动空间里的粮食,反而开始收拾行李,她决定搬回县政府宿舍。
家属院的军嫂们大多相熟,王战珩在时还好,如今他一走,那些探听粮情的目光就明晃晃的。
她性子首,不擅长应付那些半真半假的试探,真要是有人上门借粮,她一个人应付不了那些组队上门的,要是真的有那些个无赖,偷偷上面摸,你也很难受,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夜里,她掀开床板下的暗窖,借着煤油灯的光清点粮食。把三分之一的红薯、玉米和糙米留在厨房地窖,剩下的都装进麻袋,捆得结结实实。
清屹睡在里屋,小嘴里还嘟囔着“爸爸”,陆晴摸了摸儿子的头,心里发酸,往后家里这担子,得她自己挑了。
搬回宿舍的前一晚,陆晴绕到于洋家院外,然后从空间拿出一个麻袋。院里没点灯,想来刘美娟带着孩子早就睡了。
她知道于洋也跟着王战珩出任务了,家里只剩孤儿寡母,前些天听那些爱嘴碎的军嫂说,刘美娟己经开始挖野菜掺着杂粮吃。
陆晴把麻袋轻轻放在门槛边,敲了两下门板,不等里面有动静,转身就往暗处躲。脚步声从屋里传来,门“吱呀”一声开了,刘美娟举着煤油灯探出头,昏黄的光落在她消瘦的脸上。
“谁?”她声音带着警惕——这些天来借粮的人不少,她实在应付不来。
没人应。刘美娟蹙着眉走出来,脚边踢到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她愣了愣,解开绳结,借着灯光往里瞧——黄澄澄的玉米,圆滚滚的红薯,还有几捆带着泥土的胡萝卜,在昏暗里泛着实在的光。
刘美娟猛地捂住嘴,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左右看了看,院外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落叶沙沙响。她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只知道这袋粮食,能让她和孩子熬过这个月了。
她咬着唇把麻袋扛进屋,动作轻得像怕惊了什么,她抹了把泪,把麻袋藏进床底,心里默默念着:不管是谁,这份情,记一辈子。
陆晴躲在墙角,看着于洋家的灯重新熄灭,才转身往回走。夜风吹起她的衣角,带着些微凉意,可心里却踏实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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