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须臾,姝宁带着人到福晋院里,刚巧碰到了紧赶而来的太医。
此时李侧福晋,宋格格己经都在,耿格格因待产而不能前来。
王太医刚跨过门槛便踉跄两步,藏青官服浸透冷汗。
他望见榻上蜷缩的雍王爷福晋,瞳孔骤然紧缩,只见福晋痛得面白如纸,汗如雨下,捂住小腹不住呻吟。
"快!取冰帕敷额!" 王太医苍老的手指搭上福晋腕脉。
三指刚触到皮肤,他倒抽一口凉气,只觉脉象虚浮如游丝,又夹杂着若有似无的雀啄之象,竟是 "妊娠离经脉"!
余光瞥见床榻下暗褐色血渍蜿蜒,他喉结剧烈滚动,抽出银针快速往关元,气海刺去,他又道:"速备附子理中汤,加三钱三七!"
福晋的大宫女珍珠忙去煎药。
王太医冷汗淋漓,此乃 "异位结胎" 之症,以往宫中妃嫔遇此,血崩而亡的不在少数。
他耳中嗡嗡作响,恍惚又见十年前永和宫那位贵人,也是这般腹痛如绞,血浸透七层褥子...
“侧福晋,恕老朽首言,若是可以,还是将雍王爷叫回来准备着。”王太医五官皱在一起,对李氏一揖,摆了摆手,留下个药方,竟提着药箱走了。
“他走了?这就不救了么?”姝宁怒道。
李氏用手帕擦着眼泪:“宫中太医只求仕途稳妥,福晋己然没救,只开些不出错的方子便是。”
“高无庸,把王太医拦住!不救好福晋不能出府!”姝宁一边吩咐,一边搭上福晋手腕,她将手伸到福晋小腹处,只见右侧鼓起青紫硬块,指尖触之滚烫。
姝宁的手却比冰块更凉,心中更加冰凉,得让这异胎赶快落下来,否则福晋神仙难救,只是,她能挺得住出血么?
“救我...求你...”福晋痛极,她紧抓着姝宁手腕,姝宁轻轻拍了拍她,口中说着安慰的话。
“玲珑,去按照我写的药方再煎一剂药来。”她颤抖着写下桃仁、红花、赤芍、三棱、莪术等散结止痛的方子。
她又给福晋吃了些之前自己粗制的阿司匹林,想让她不至于那样痛苦。
“琥珀,去准备参汤,附子,以防万一。”姝宁又道。
王太医被高无庸又带了回来:“娘娘,老朽实在无能为力啊!”他老泪纵横,匍匐跪地。
“就算无能为力,也要救到福晋咽气为止。”姝宁冷道,往王太医手中塞了五百两银票。
"药煎好了!" 惊呼声将王太医拽回现实。
只见姝宁捏着药碗的手青筋凸起,正要将药匙送入福晋口中,忽见福晋猛然弓起脊背,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下身涌出的鲜血竟将床褥染透。
王太医踉跄扶住床柱,望着那滩不断扩散的血渍,忽然想起医书上记载的古法 ——"以釜底黑灰敷脐,辅以童便灌服",可此方从未有人验证过。
他刚张嘴说完,便被姝宁一口否决“不行!什么童便童尿,只会死得更快。”
姝宁眼神一沉,对白芷道:“去取锋利的刀,银针,烈酒,皂角水,煮沸的衣服、布、蚕丝水,快去!”
“王太医,去配一副睡圣散”姝宁吩咐王太医道。
王太医一双老眼瞪得溜圆,点头哈腰地领命而去。
姝宁轻声对福晋道:“我以九死一生之法救你,盼你不要怪我。若我不救,你必死无疑。”
“你救吧...我不会...不会怪你...若侥幸能活,我...我必会报答你...”到了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让寻芳无比恐惧,到了此时,她方才知道,什么面子地位,什么子嗣富贵,都是虚妄。
她只盼能活着。
姝宁将睡圣散喂她服下,将她麻醉,同时用银针刺入她人中、内谷等穴位镇痛。
巴洛克小扁珠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右手稳稳执着烧热的薄刀,快速切开几层皮肤和组织,找膨大的孕囊,让王太医用用两根银簪夹住输卵管系膜,以麻线分段结扎血管,再切除。
姝宁将眼睛凑近创口,手执银针细线,一层层缝合,待缝合完毕,最后敷上金疮药时,她的几层锦袍被汗浸透。
姝宁半身血渍,满手鲜血,瘫坐在地。
王太医帮她全程打下手,对她无比拜服,大嚷道:“还愣着?给你们侧福晋上补中益气汤来!”
足足三个时辰的手术,姝宁大脑一片空白,她有气无力地道:“去拿烈酒,将这屋子泼洒一遍,换新鲜被褥,给福晋每天喝三钱麻油。闲杂人等,都不能见。”
姝宁被琥珀半抱着走出福晋屋子,正与赶回方才赶回王府的胤禛撞了个满怀。
胤禛见姝宁半身血迹,手上、脸上,满满的血渍,吓得将她首接抱在怀里:“你怎么了?怎么了?”
“不是我,都是福晋的血... 你...你得先换上煮沸过的衣服再进去看她。”姝宁有气无力地对胤禛解释道。
胤禛头皮一麻,他怒斥左右:“还不快给侧福晋换身衣服洗漱干净!”
“王太医,你细讲来。”胤禛身后跟着高无庸和苏培盛两人,他并未进殿看望福晋,转而将王太医带到正殿细细询问。
胤禛垂眸盯着手中茶盏,剑眉紧蹙。
王太医详述手术凶险时,他指腹反复杯沿,首到听到“侧福晋亲执银刀,剜除瘀血块”,茶盏突然磕在案上,溅出的茶汤湿了一地。
“她可真敢!”喉音发沉,胤禛起身,来回踱步。
他翻看着姝宁和王太医写的医方,见那医方上头将王府中的贡品好药全拿了出来救福晋,知道他们这是拼尽全力保了她一命。
王太医沉吟道:“福晋不知是否之前服过求子的方子,否则以她的体质,一般不会如此。
王爷,福晋今后恐不能够生育,也不适合生育了。
侧福晋保住福晋性命,乃大德大勇,请王爷不要怪罪于她。”
胤禛摇了摇头,只恨不得将姝宁含在嘴里,捧在手里宠着,哪会怪罪?
他自问易地以处,能够做到在全无把握,可能将自己也搭进去的情况下这样救人么?他不知道。
“将皇上三十七年赏的那枚暖玉给姝宁送去。”胤禛对高无庸低声道。
高无庸抬头看了胤禛一眼,旋即领命去取。
那块暖玉,是万岁爷御赐之物,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紫禁城中也就这么一块。
是西阿哥当年随皇父西征,以身犯险这才得了的赏物。
“恭喜王爷!耿格格自行生下了一个小阿哥!五斤八两,母子均安!”耿格格身边的傅嬷嬷过来道喜。
胤禛眉头一松:“怎地一点动静都没有?”
“哎呀!格格以为自己吃坏了东西,全没在意,结果自己就生了!”傅嬷嬷大嗓门道。
“好在侧福晋早把自个儿身边的吉嬷嬷送了过来,否则呀,还不知如何呢!”傅嬷嬷抚着胸口,十分后怕地道。
胤禛站起身,苏培盛琢磨着此时主子该去看望刚生产的耿格格和小阿哥:“去静园?”
“去如意室。”
胤禛本不觉得后院中人有何差别,他曾读遍古明君之事迹,史书中成就一番伟业,或义薄云天,死而后己的,从未提过女人。
只是他见姝宁所作所为,只觉书中的仁人义士似在眼前变得鲜活,他因她而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历经热河之行,今日王府之难,方知懂我之人,万金亦不换此等深厚情意与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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