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沉重得像湿透的棉被，死死地压在身上。土炕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肮脏的衣料，渗入骨髓。手腕脚踝被麻绳勒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着，提醒着昨夜的暴行和屈辱。
我没有哭。眼泪似乎在那漫长而撕裂的黑暗里流干了。只剩下一种掏空了五脏六腑的麻木。身体像一具被随意蹂躏后丢弃的破布娃娃，残破地摊在冰冷的土炕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只有王瘸子那粗重的喘息和令人作呕的汗臭味，像跗骨之蛆，驱之不散。
天光透过屋顶的破洞和钉死的窗棂缝隙，吝啬地漏进一丝惨白。门锁“哗啦”一声响动。刘婆子端着个破瓦盆，里面盛着浑浊的水，走了进来。盆沿搭着一块同样看不出颜色的破布。
她走到炕边，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看到我身上那些青紫的掐痕和污迹，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她把瓦盆重重地顿在炕沿上，水溅出来一些。
“起来，擦擦。”她的声音干涩，带着命令的口吻，“脏成什么样了。”
我像一截失去生命的木头，没有任何反应。眼睛空洞地望着屋顶那根熏得漆黑的房梁。
刘婆子似乎料到了我的反应，也不催促，只是自顾自地拿起那块破布，在水里胡乱浸了浸，拧都不拧，带着冰凉的、浑浊的水，就朝我脸上、脖子上擦来。
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我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偏开了头。
“躲什么躲！”刘婆子不耐烦地呵斥，粗糙的手像铁钳一样扳过我的脸，湿漉漉的破布带着一股馊味，用力地在我脸上、脖子上擦拭着。力道很大，擦得皮肤生疼，仿佛要擦掉昨夜留下的所有印记和耻辱。
“女人啊，”她一边粗暴地擦拭，一边开始了她那套陈词滥调，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语重心长”，“头一回都这样。别扭扭捏捏。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往后就是老王家的媳妇了。心里那点不痛快，趁早给我咽下去！”
破布擦过锁骨，擦过胸口，带着冰冷的羞辱感。我死死咬着下唇，首到嘴里再次尝到熟悉的血腥味。
沐心集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有德人是不俊俏，腿脚也不利索，可他能让你吃饱穿暖，给你一个家！你只要安安心心给他生个儿子，把这王家的香火续上，往后的日子，差不了你的！比你在外头飘着，被人糟蹋强！”她浑浊的眼睛盯着我，试图从我脸上找到一丝妥协，“别想着跑了，这方圆几十里，都是山沟沟，你一个外乡女人，人生地不熟，能跑到哪去？被野狗叼了，被山洪卷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老老实实待着，生个儿子，才是正经！”
“生个儿子……”她最后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麻木的神经。儿子！她们把我绑来，糟蹋我，就是为了让我变成一头生育的牲口，给这个恶心的瘸子，给这个刻薄的老太婆，生一个所谓的“香火”！
一股冰冷的、比昨夜更深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求生的本能，像被巨石压住的野草，在绝望的缝隙里，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它瞬间盖过了身体撕裂的疼痛，盖过了那蚀骨的屈辱和羞耻感！
逃！必须逃！现在！立刻！否则，下一次黑暗降临，那个瘸子还会爬上来！否则，我真的会被困在这里，像牲口一样被逼着“生个儿子”！否则，我就真的完了！
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瞬间贯穿全身！我猛地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骤然燃起的火焰。身体不再僵硬地抵抗，反而微微放松下来，任由刘婆子那粗糙的手和冰冷的破布在我身上擦拭。我甚至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点微弱的气音：“……嗯。”
声音低哑、干涩，带着一种筋疲力尽的顺从。
刘婆子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浑浊的小眼睛仔细地盯着我的脸，似乎在审视我这份“顺从”的真假。也许是昨夜王瘸子的“驯服”让她觉得有效，也许是我此刻麻木呆滞、毫无反抗的样子让她放松了警惕。她脸上那层紧绷的刻薄似乎松动了一点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满意”的神情。
“这就对了！”她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点施舍般的“慈祥”，“你是个聪明的！擦干净，回头给你弄点吃的。养好了身子，好给有德生个大胖小子！”她把破布扔回瓦盆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她转身，端着瓦盆，准备出去倒水。破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道缝，清晨带着凉意的空气和外面院子里的景象短暂地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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