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愤怒像冰冷的火焰在血液里燃烧，烧掉了所有的软弱和侥幸。
姐姐和姐夫被我强硬地按在后厨不出面，店里只留了两个最信得过的老伙计看门。我坐在收银台后面，像一尊冰冷的雕像，等待着那预料之中的“拜访”。
果然，第二天临近中午，一辆招摇的黑色轿车再次停在了店门口。车门打开，李明国走了下来。
他变了不少。
不再是当年那个在服装厂里油头滑脑、或是后来在李家坳落魄潦倒的样子。
一身明显不合身的名牌西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脸上架着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手腕上晃着块金灿灿的手表，手指上还戴着个硕大的金戒指，我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的位置，确实少了一截。
他刻意挺着肚子，迈着外八字，一步三晃地走进店里，活脱脱一副暴发户小人得志的模样。
“哟！真巧啊！” 李明国摘下墨镜，露出一双被酒色财气熏得浑浊发黄的眼睛，咧着嘴，露出那口标志性的黄牙，声音刻意拔高，带着夸张的惊喜和令人作呕的轻佻，
“我这刚好在东莞那边谈完一笔大生意，顺道回广州处理点小事儿，没想到啊没想到，小妹你也在！啧啧啧，真是缘分！”
他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像黏腻的爬虫：“三年不见，周老板混得是风生水起啊！瞧瞧这气派，这精神头！比年轻时候还水灵漂亮呢！”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话语里的狎昵和侮辱毫不掩饰。
我冷冷地看着他表演，像看一出拙劣的猴戏。心中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厌恶和燃烧到极致的愤怒。
等他话音落下，店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我才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首刺他那张虚伪恶心的脸。
“李明国，” 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收起你这套令人作呕的把戏。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说吧，你什么意思？”
李明国脸上的假笑僵了一下，随即又扯得更开，带着一丝无赖的痞气：“什么什么意思？小妹，你这说的什么话？老朋友叙叙旧嘛！”
“叙旧？” 我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让你手下那些杂碎，隔三差五来骚扰我姐的店，影响她的生意，吓跑她的客人，这就是你叙旧的方式？你想干什么？报复我？因为我没给你钱？还是因为你那根自己作死弄断的手指？”
听到“手指”二字，李明国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到痛处的阴鸷和怨毒。
他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周小妹！你他妈少在这儿装无辜！”
他指着自己缺失小指的左手，眼睛赤红，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我这手指，就是因为你断的。要不是你他妈那么绝情，见死不救，我会被人砍掉手指头？我他妈都给你跪下了，求你了，你们周家呢？你们一家子缩头乌龟，居然他妈的跑了！你姐还让人把我打了一顿，你觉得你没有对不起我吗？啊？”
他吼得声嘶力竭，脖子上青筋暴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要把积压多年的怨毒都倾泻出来。
看着他这副颠倒黑白、无耻至极的嘴脸，我反而气笑了。
那笑声冰冷，充满了极致的嘲讽和鄙夷。
“呵……放你妈的屁，李明国！” 我毫不退缩，声音比他更高，更冷，“你的手指被砍，是因为你烂赌！因为你欠了高利贷还不起！因为你活该！关我屁事？关我姐屁事？我们有什么义务替你这个抛妻弃女、敲诈勒索的人渣还赌债？跪下来求我？你那副嘴脸，只让我觉得恶心！我离开，是躲你这坨甩不掉的烂泥！我姐打你，是替天行道！是对你骚扰的正当防卫！你这种烂到骨子里的东西，也配谈对不起？”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狠狠抽在他虚伪的面具上。
李明国被我骂得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乘胜追击，步步紧逼，眼神里是赤裸裸的轻蔑，沐心集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做生意？呵，你？李明国？就你这副德性，你这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会做生意了？你做的什么生意？是坑蒙拐骗，还是杀人放火？是贩毒还是走私？见不得光的勾当吧！” 我故意提高音量，让店里店外可能听见的人都听清楚，
“你现在都混成‘国哥’了，手下这么多小弟跟着你吃香喝辣，威风得很啊！想必也不缺我那点‘卖命钱’了吧？”
“你！” 李明国被我戳中痛处，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彻露出了流氓无赖的本性。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被他带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他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地吼道：
“老子想怎么样？老子不想怎么样！老子就是看你们不顺眼！就是想整你们！整得你们在广州待不下去！整得你周小妹跪着来求我！老子高兴！怎么样？！”
他的咆哮充满了扭曲的快意和纯粹的恶意。那副嘴脸，丑陋得令人作呕。
“李明国！你他妈别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一首在后厨听着动静、忍无可忍的姐姐猛地冲了出来！她手里还拎着一把切菜的厚背刀，眼睛瞪得通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挡在我身前，对着李明国厉声怒骂：
“我周晓芳在这条街上本本分分开店十几年！是没你‘国哥’威风！但我告诉你，我也不是吓大的！我在广州这十几年也不是白混的！街坊邻居、工商税务、派出所，哪条道上的朋友我不认识几个？真要把老娘逼急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都别想好过！”
姐姐的声音洪亮，带着市井泼辣妇人特有的狠劲和豁出去的决绝，气势上竟一时压过了李明国：
“你干的那些勾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戴个墨镜穿身狗皮就人模狗样了？你那些脏钱，带着血带着脓！惹急了老娘，我就去告！去闹！把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烂事都给你捅出来！我不好过，你们也一个都别想跑！不信你试试看！看谁先死！”
姐姐这番豁出命去的狠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李明国嚣张的气焰。
他大概没想到平时看起来爽朗泼辣的姐姐，被逼到绝路时能爆发出如此凶狠的气势，而且句句都戳在他最怕的地方——他那些“生意”的必然是非法的！他眼神闪烁，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忌惮。
他这种混社会底层爬上来的烂人，最怕的就是豁出去不要命的人，也最怕自己的老底被掀开。
他带来的两个跟班，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举着菜刀的姐姐。
店里的气氛剑拔弩张，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火药桶。
李明国阴鸷地盯着姐姐，又扫了一眼我冰冷而充满蔑视的眼神，腮帮子咬得咯吱作响。
他知道今天讨不到便宜了。继续闹下去，万一真把警察引来，或者眼前这疯女人真不管不顾捅出点什么事，对他绝没好处。
“行！周晓芳！周小妹！你们有种！”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蛇，“咱们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他恶狠狠地撂下这句毫无底气的狠话，一脚踢倒身后的椅子，重新戴上那副遮住眼神的墨镜，对两个跟班一挥手：
“我们走！”
三个人像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快步走出了店门，钻进那辆黑色轿车，仓皇地开走了。
看着车子消失在街角，姐姐紧绷的身体才猛地松懈下来，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扶着旁边的桌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我赶紧上前扶住她：“姐！没事了！他们滚了！”
姐姐靠在我身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之后的释然和解气：“晓梅……姐……姐刚才没给你丢脸吧？”
“没有！” 我用力摇头，眼眶发热，“姐，你刚才……太厉害了！把他们吓跑了！”
姐姐虚弱地笑了笑，随即眼神又凝重起来：“不过……晓梅，这畜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刚才那眼神……太毒了。我们……我们得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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