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杂着愤怒、心疼和“果然如此”的寒流瞬间席卷全身，让我指尖冰凉。
我几乎是本能地一步上前，硬生生插在了那个金链子“强哥”和姐姐之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那带着审视和轻佻的视线。
“你们是谁？” 我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冷硬地劈开令人窒息的空气。目光锐利如鹰，毫不退缩地盯住为首那个满身痞气的壮汉。
强哥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站出来，还这么冲。
他愣了一下，随即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和轻蔑，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声音带着刻意的油滑和挑衅：“哟呵？这位大姐挺冲啊！我们是谁？问你姐姐呀！”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下巴朝我身后的姐姐扬了扬，
“她开门做生意的，我们算……吃饭的呀！是吧？老板娘？”
最后那句“老板娘”，他咬得格外重，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狎昵和威胁。
姐姐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细微的颤抖。
她努力想推开我，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晓梅！没事！就是……就是几个老主顾，认识的！你快走吧！真别耽误了车！” 她的手冰凉，用力地想把我往门口推，“听话！快走！”
“走？” 我反手一把抓住姐姐冰凉颤抖的手腕，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目光却死死锁着那个强哥，斩钉截铁，
“今天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哪儿也不去！”
强哥和他身后那两个跟班交换了一个戏谑的眼神。黄毛叼着烟，嗤笑一声。西装外套男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
“啧，脾气还挺倔。” 强哥抱着胳膊，那粗金链子在灯光下晃眼，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像在评估一件货物，带着令人作呕的探究，
“你就是那个……小妹儿？对吧？我听国哥提起过你。”
国哥？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一片冰冷的涟漪。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国哥？” 我眉头紧锁，声音更冷，“哪个国哥？”
“哟？装不认识啊？” 强哥夸张地一拍大腿，旁边两个跟班跟着哄笑起来，笑声刺耳难听，“李明国啊！我国哥！啧啧啧，这才多久啊？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连自己男人都不记得了？” 黄毛阴阳怪气地补充道。
李明国！
这三个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那个赌鬼！那个抛妻弃女、敲诈勒索的烂人！他阴魂不散！竟然是他！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姐姐店里的骚扰，她支支吾吾想逃离，这几个混混的突然出现……源头竟然是李明国这个毒瘤！
愤怒像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顶到强哥那油腻的鼻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凌厉：
“是李明国让你们来闹事的是吧？！好！好得很！”
我指着他的鼻子，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
“告诉他！有种就让他自己滚过来！有什么仇什么怨，让他冲着我周晓梅来！别他妈像个阴沟里的老鼠，只会躲在后面，唆使你们这些杂碎来骚扰我姐的店！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让他滚过来！”
我的声音在小小的店里回荡，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和愤怒。强哥大概没想到我一个女人会这么强硬，被我指着鼻子骂“杂碎”、“阴沟里的老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凶狠。
“臭娘们！嘴巴放干净点！” 他身后的黄毛作势要上前，被强哥抬手拦住。
强哥眯着眼，阴沉沉地盯着我看了几秒，又瞥了一眼我身后脸色煞白、紧紧抓着我的姐姐，还有门口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的张建军。
他似乎衡量了一下，大概觉得在我们店里动手占不到便宜，还可能惹上麻烦。
最终，他冷哼一声，脸上挤出一个狰狞的假笑：
“行！够辣！国哥果然没说错！话我会带到的！” 他眼神阴鸷地扫过姐姐，“老板娘，生意好好做啊！我们……改天再来‘照顾’！” 他故意把“照顾”两个字咬得极重，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说完，他朝两个跟班歪了歪头，三个人像来时一样，大摇大摆地转身，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那刺耳的哄笑声和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街角。
店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姐！” 我猛地转过身，双手用力抓住姐姐的肩膀，强迫她看着我。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还在微微哆嗦，眼神里充满了后怕、难堪，还有被我撞破的狼狈。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李明国？他什么时候找上你们的？骚扰多久了？！”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顾不上赶什么车了，不搞清楚姐姐的处境，我一步也迈不开！
姐姐看着我急切而愤怒的眼睛，又看了看门口同样一脸惊魂未定的张建军，终于长长地、疲惫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委屈和长久以来的压抑。
“晓梅……” 姐姐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
“你……你当初跟李明国彻底断了，回成都之后……那个畜生，他还来找过你两次……”
她闭上眼，似乎在回忆那不堪的画面：“第一次，是来找你要钱的。说你‘发达了’，不能忘了‘前夫’。我说你早就跟他没关系了，让他滚。他骂骂咧咧地走了。第二次，隔了没多久，他又来了，还带了两个人，在店里闹，说不见到你就不走，还吓唬客人……我气急了，叫了店里几个帮厨和后厨的师傅，都是老家带来的壮小伙，一起把他和他的人轰了出去，打得他们屁滚尿流……那次之后，他大概知道在我这儿讨不到好，也找不到你，就再也没露过面……”
姐姐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当时解气的神情，但随即被更深的阴霾覆盖：“本来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从今年年初开始……店里就开始不对劲了。”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恐惧：“先是偶尔有些小混混来吃饭，故意找茬，说菜里有头发、有虫子，不给钱还摔盘子……后来，发展到隔三差五就有一群像刚才那样的痞子，在饭点人多的时候涌进来，也不点菜，就占着座位抽烟、大声喧哗、讲脏话……把正经客人都吓跑了……还……还调戏店里的女服务员……”
姐姐的手紧紧攥着围裙，指节发白：“我报过警。警察来了，他们就散了。警察一走，他们又换一拨人来……反反复复……生意影响很大！好多熟客都不敢来了……损失了好多钱……”
她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建军……他也去找过熟人打听……人家说，领头闹事的，就是刚才那个强哥，他手下有一帮子人，专门干那种脏活儿的……而指使他们的人……就是李明国！”
“李明国！” 我咬牙切齿地重复这个名字，恨意像毒藤一样缠绕心脏。
“建军打听到，” 姐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李明国早就不在广州这边混了。他好像……沾上了更不得了的东西……跑去东莞那边了，听说……在那边混得有点‘名堂’，手下也有人了，那些小混混都叫他‘国哥’……他现在人不在广州，但遥控指挥着这边的小弟，隔三差五地就来恶心我们！就是要让我们做不成生意！就是想找我们麻烦，想报复我们吧……”
姐姐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充满了委屈和自责：“晓梅……姐不是故意瞒你……我是怕你担心！你在成都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生意刚有起色，安安盼盼也刚安定下来……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再把你拖进李明国那个烂泥潭里！我想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把店关了，回成都去！离他远远的！他总不可能追到成都去闹吧？所以……上次电话里才……”
姐姐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那哭声里，有长久以来独自承受骚扰的恐惧和委屈，有生意被毁的心疼，更有对连累妹妹的深深愧疚。
张建军也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闷闷地说：“都怪我……没本事……护不住店……”
看着姐姐崩溃哭泣的样子，听着姐夫无力的自责，再想到李明国那个阴魂不散的烂人躲在暗处，像毒蛇一样伺机咬人……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冰冷的决绝，在我胸腔里猛烈地燃烧、凝聚！
躲？回成都就能躲得掉吗？李明国这种烂到骨子里的渣滓，尝到了用下作手段报复的甜头，会轻易放过我们？今天他能指使混混骚扰姐姐的店，明天他会不会把黑手伸向成都？伸向我的孩子？安安和盼盼！
恐惧和愤怒交织，最终淬炼成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
我用力抱住哭泣的姐姐，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姐，别哭了。这事，躲不了。” 我抬起她的脸，首视她含泪的眼睛，“李明国不是想找我吗？好！我这次，就让他彻底找不着！”
我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像出鞘的刀。
“店，我们不关了。” 我一字一句地说，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他！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但这一次——”
我的目光扫过姐姐、姐夫，最后仿佛穿透墙壁，投向东莞那个罪恶的角落。
“我要让他，和他那些杂碎，彻底滚出我们的生活！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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