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年葬身火海,留下的线索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了短暂的希望,更指向了北境那未知的深渊。千年雪魄莲,北境极寒之渊,掌握在败逃的萧景明手中——这唯一的生路,几乎等同于绝路。
昭阳殿暖阁内,气氛比窗外的初冬寒风更加凛冽。楚玄清靠坐在榻上,脸色灰败,眉宇间凝聚着深沉的疲惫与冰冷的杀意。苏若蘅坐在他身侧不远处的矮凳上,怀中紧紧抱着那个烧焦一角的药箱,指尖无意识地着孙伯年留下的残页和手札,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微弱的暖意。
“北境……极寒之渊……”楚玄清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萧景明败逃,必回北境老巢。他若知晓雪魄莲之事,定会严密封锁,甚至……毁掉这唯一的希望!”
“陛下所言极是。”苏若蘅的声音同样低沉,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但雪魄莲……是我们唯一的生路。必须找到它!而且……必须在萧景明反应过来、毁掉它之前找到!”她抬起眼,目光清亮而坚定,“陛下龙体欠安,不宜远行,更不宜大动干戈打草惊蛇。此事……需隐秘进行。”
“隐秘?”楚玄清蹙眉,“北境是萧景明的老巢,铁桶一般。派谁去?如何找?”
“臣妾……或许有人选。”苏若蘅缓缓道,“父亲苏仪当年蒙冤,苏家败落,家仆西散。但有一人……名唤苏忠,是苏家三代老仆,对父亲忠心耿耿。当年苏家遭难,他因回乡探亲躲过一劫。后听闻父亲冤死,曾想方设法进京,想为父鸣冤,却因林家势大,险遭毒手。臣妾入宫前,曾托人打探,得知他隐姓埋名,在靠近北境的‘黑水镇’做药材生意。他对北境地形、风物极为熟悉,人脉也广,且……绝对可靠!”
“苏忠?”楚玄清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可靠吗?”
“绝对可靠!”苏若蘅语气斩钉截铁,“他是看着臣妾长大的忠仆,视苏家如性命!若知父亲冤案得雪,又知此事关乎陛下与臣妾性命,他……必会竭尽全力!”
楚玄清沉吟片刻。这确实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选。一个隐姓埋名的苏家旧仆,在北境边陲经营药材生意,身份隐蔽,行动不易引起注意,且对北境熟悉,是寻找雪魄莲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好!”楚玄清当机立断,“朕立刻密令北境暗桩,设法联络此人!但……”他看向苏若蘅,“如何将消息安全送达?又如何取信于他?萧景明在北境耳目众多,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臣妾……可亲笔书信一封。”苏若蘅道,“用父亲生前教臣妾的苏家密语书写,苏忠必能认出。信中言明父亲冤案己雪,陛下天恩,以及……雪魄莲关乎陛下与臣妾性命之重。再附上臣妾贴身信物一件。”她说着,从颈间解下一枚用红绳系着的、温润古朴的羊脂白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蘅”字。“此玉佩是臣妾及笄时父亲所赠,苏忠认得。”
“信物……密信……”楚玄清目光深邃,“朕会让陆沉挑选最精干、最隐秘的暗卫,以药材商队为掩护,亲自护送密信和信物前往黑水镇,交予苏忠!同时,调动北境所有潜伏暗桩,不惜一切代价,协助苏忠寻找雪魄莲!若有线索,即刻以最高密级传回!”
“谢陛下!”苏若蘅心中稍安。有帝王暗卫和暗桩协助,希望便大了一分。
然而,寻找雪魄莲只是其一。孙伯年的死,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他们,这深宫之中,甚至朝堂之上,还隐藏着一个比林萧两家更隐秘、更狠辣的幕后黑手!他(她)能精准灭口孙伯年,必然在宫中耳目极深!
“陛下,孙伯年被灭口一事……”苏若蘅眼神凝重,“此人能如此迅捷地得知我们动向,并抢先下手,其势力……恐怕己深入宫闱中枢!若不将其揪出,我们……寝食难安!”
楚玄清眼中寒光暴射:“朕知道!此人……比萧景明更该死!”他强撑着精神,“德全!”
李德全应声而入,脸色同样凝重。
“查!”楚玄清的声音冰冷刺骨,“彻查孙伯年死前最后几日接触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济世堂周围所有可疑人等!还有……宫中所有知晓朕与蘅贵嫔中毒、以及知晓朕派人查访孙伯年的人!一个不漏!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帝王的杀意毫不掩饰。
“老奴遵旨!”李德全领命,眼中也充满了厉色。
“另外,”楚玄清看向苏若蘅,语气放缓,带着一丝深意,“朕‘病重’的消息,可以……放出去了。而且要放得‘逼真’些。”
苏若蘅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引蛇出洞!帝王病危,正是幕后黑手和残余势力蠢蠢欲动、露出马脚的最佳时机!
“臣妾明白。”她点头,“臣妾会配合陛下,将这出戏……演足!”
接下来的几日,昭阳殿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帝王“病危”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后宫和前朝迅速蔓延。太医院的太医们进进出出,个个面色沉重。汤药的气味浓得化不开。楚玄清不再露面,所有奏章皆由李德全和苏若蘅(以协理之权代批)处理,批阅的笔迹也刻意模仿出虚弱颤抖之感。
苏若蘅更是“衣不解带”地侍奉在“病榻”前,面容憔悴,忧心如焚,甚至“忧思过度”,在向太后请安时,“不慎”咳出血丝(实则是她强行引动了一丝体内毒火),引发后宫一片恐慌。太后看着苏若蘅苍白如纸的脸和唇角的血迹,再想到三皇子中毒之事(己查明是王静姝受赵淑妃暗示所为),以及林萧叛乱中苏若蘅的表现,那冰冷疏离的态度,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甚至难得地赐下了几支老参。
前朝更是暗流汹涌。依附林家的官员或被清算,或惶惶不可终日。赵淑妃因三皇子中毒和勾结王静姝构陷苏若蘅,被褫夺封号,降为赵嫔,禁足永寿宫,形同废人。王静姝则被打入暴室,生死未卜。朝局看似被楚玄清(实则是苏若蘅和李德全)牢牢掌控,但平静的水面下,杀机西伏。
苏若蘅一边强撑着“侍疾”,一边暗中梳理孙伯年留下的手札,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关于雪魄莲或蚀心草、惑心花的线索,同时也在等北境的消息。
这日,阿箬趁着送药的机会,悄悄塞给苏若蘅一个揉成小团的纸条,低声道:“娘娘,北境……有消息了!”
苏若蘅心头猛地一跳!她屏退左右,展开纸条,上面是陆沉用暗语写就的密报:“信物密信己抵黑水镇,交予苏忠。苏忠泣血叩谢天恩,言必以死相报。其称,确闻北境极寒之渊有‘冰魄奇花’传说,形似雪莲,然凶险异常,百年来无人得见。其己联络可靠山民向导,不日将亲赴极寒之渊探查!另,苏忠提及一事:约半月前,曾有一队形迹可疑、操北定王府口音之人,重金收购‘蚀心草’及‘惑心花’花粉,数量巨大!”
蚀心草!惑心花粉!数量巨大!
苏若蘅瞳孔骤缩!萧景明果然在收集炼制混合剧毒的材料!他不仅可能知道雪魄莲的存在,更可能在……大规模制造这种无解剧毒!他想做什么?!用在军中?还是……用来对付所有反对他的人?!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她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楚玄清!
然而,就在她准备起身前往内殿时,目光无意间扫过纸条的背面——那上面,似乎有一行极其细微、几乎难以辨认的划痕!她凑近烛火,仔细辨认,那划痕似乎是几个字:
“小心……身边……紫……”
小心身边紫?紫什么?紫衣?紫宸殿?还是……指代某种颜色的人或物?
苏若蘅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划痕……是陆沉留下的?还是……传递过程中被人做了手脚?小心身边……难道暗指宫中潜伏的内奸?而且与“紫”有关?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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