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喜宝从七里村回来以接近未时，她看了眼染缸没问题后，便坐在屋檐下算染布成本。
眼前光线一暗，何喜宝抬头，“长松，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去染坊，吴伯说你在这，”王长松声音发紧，看何喜宝眼神带着眷恋，“喜宝，我要走了。”
何喜宝以为他说辞工的事，笑道，“你有武艺傍身，去县衙做小吏正合适。”
王长松眸中闪过不解，“我不去做小吏。”
“那你要去哪？”
王长松垂眸，盯着何喜宝写的字，“去镇北关参军。”
“什么？”何喜宝腾下起身，朝廷征兵唯恐避之不及，他还上凑，“长松，当兵不是闹着玩的，进军营容易出来难。”
王长松见她神情焦急，心想被蛰到般，既疼又痒，他不想参军，他想待在何喜宝身边，与她一起染布，卖布，看日升日落。
哪怕是入赘，他也愿意。
可他不能逼死母亲，又不想违背心意去相看，毁另一个女子一生。
“喜宝，我喜欢你，”王长松终于将多年心意宣之于口。
还在劝人的何喜宝愣住，空气陷入寂静。
王长松盯着何喜宝眉眼，“我从小就喜欢你，你十五岁成亲那年，我病得起不来炕，本想就这么算了，只要你开心，但你和离了，喜宝你能考虑考虑我么？我今年正好十五岁。”
何喜宝没错开他的眼睛，做鬼时，她也想过这个问题，王长松是不是喜欢她，才会不顾一切为何家报仇，哪怕搭上性命。
而后又想，也许王长松只是单纯的想报恩，毕竟何家帮王家那么多，如今活生生少年站在她面前。
眼神炽热般看着她，说喜欢她，喜欢了很多年，说不感动是假的。
王长松见她沉默，红着脸去牵她的手，“喜宝，你能等我么？三年..不两年，只需两年我一定当上百夫长，回来娶你。”
“不能，”何喜宝残忍开口。
少年眼中期待破摔，像被抽去灵魂的破布娃娃，挺首的腰板卸了力，他小心翼翼恳求，“喜宝，一年呢？你可以等我一年么？”
少年红了眼眶，他从小藏在心底的人就在眼前，他不想放弃。
何喜宝压下万千情绪，盯着被他捏红的手腕，“长松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子，可我不会等你，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王长松，“一年，就一年也不可以么？”
“不可以。”
“喜宝，我喜欢你。”
何喜宝用力抽回手，眼神冷了下来，“喜欢我是你的事，等你是我的事，我不能因为你喜欢，就原地不动，倘若你不回头呢？”
她的话像刀子，扎进王长松的心，疼得他喘不过气，他拼命解释，“不会的，不会的，我一首都在。”
想起今早长松娘的话，何喜宝只能继续放狠话，“长松，我不喜欢你。”
一句话仿佛将人打入地狱，王长松愣住，“我可以努力让你喜欢上，你看我个高，长得不差还会武功，年轻体力好，要不你试试，生出来的孩子一定聪明漂亮。”
他抛弃所有尊严，只想抓住心中所爱，王长松不错眼地盯着何喜宝，急切得想听见心中答案。
“长松，往后经年我不会成亲，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何喜宝没提周素娥，没提七里村，更没提石家姑娘，回想周素娥话中意思，她更坚定了内心想法。
就算接种，何喜宝都不会选王长松，无关情爱。
.....
当听说王长松辞工，吴康明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还想这个月给他涨到一贯呢，咋还不干了？”
何喜宝低头搅拌蜂蜡，“也许有更好的去处，爹，你晚些把这个月工钱送王家去。”
“行，我这就去。”
吴康明带上三贯去王家，“长松爹，长松爹在么？”
“哎，来了，”王大川从柴房出来，见是吴康明忙开门，“吴大哥你咋来了。”
吴康明环视一圈，“长松呢？”
“臭小子不知跑哪去了，一整天没见到人，”他说着引吴康明进屋，吴康明摆手掏出三贯钱递给他。
“长松干得好好咋说辞就辞了。”
王大川讪讪道，“县衙选小吏，我想让他试试。”他看了眼银钱哎吗一声，“他干啥了，挣这么多？”
“工钱一贯，这两贯是我的心意，这一年来，长松里里外外帮我不少，我真舍不得他离开。”
王大川将两贯钱递给吴康明，“大哥，这钱我不能要。”
“拿着，弟妹处处用钱，再说我又不是白给的，这是王长松挣的，”吴康明没等到王长松有些失望。
“我回去了，有事去何家找我，别抹不开面子。”
王大川被说的老脸一红，“行，吴大哥慢走。”
翌日，王长松为躲避相看，跑去镇北关当兵，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周素娥躺在炕上抹眼泪。
“这孩子心咋这么狠，往镇北关钻，他这是不想活了。”
“你不逼他娶妻，能发生这事，”王大川坐在凳子上，沉着脸磨刀。
周素娥听他这么说，哭得更凶了，“你现在怪我了，石家姑娘你不也说好，谁知他这般执拗，何喜宝有啥好的？
为了娶她，敢离家出走，他咋不想想咱们。”
“好了，别哭了，”王大川将刀放进盆里，起身把凳子和磨刀石放回原位，“他跑也跑了，你还能追上咋地。”
“参军也好，总比在女人身后讨吃食强。”
王长松突然离开，让何喜宝有些不适，这天她趁家里人都在，“爷，我想把胡家房子卖了，买两个壮劳力。”
“壮劳力价格高，胡家院子也就值一个壮劳力，家里还有些钱，你一起拿着去牙行看看，若不行就买两个半大小子，让你爹费心些。”
何忠摸上腰间烟杆，复又收回手，何家染布卖布最忌明火，他馋狠了会躲院外抽两口。
现在岁数大了，老婆子管的紧，能不抽就不抽了。
“等染完朝廷这批货，把祖宅也卖了，咱们搬去新染坊，”何忠上了年纪有心放手，想和老婆子种种草，养养花。
李麻姑附和，“喜宝这主意好，如今铺里生意越来越好，不单我和你爷吃不消，你父女俩也吃不消，买人回来是正事。”
何喜宝，“行，明天我放出消息，看谁需要五十贯就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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