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云顶”晚餐之后,徐窈的世界彻底坠入了冰点。傅沉晏的沉默不再是悬念,而是冰冷的现实。没有电话,没有信息,连张助理公式化的问候都消失了。傅氏集团与徐家那本就岌岌可危的联系,也彻底断绝。徐母的刻薄从抱怨升级为歇斯底里的咒骂,将徐家的败落和所有不幸都归咎于徐窈的“无能”和“晦气”。
徐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华美躯壳。昂贵的礼服被随意丢弃在地毯上,如同褪下的蛇皮。那本《寂静的刻度》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冰凉的封面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实体。她不再练习仪态,不再试图融入。傅沉晏最后那个疏离的眼神,以及“云顶”那堵无形的墙,己经宣判了她所有的模仿和努力都是徒劳。她连做“徐窈”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生存的意志在绝对冰冷的绝望中,如同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熄。徐窃的低语变得更加猖狂和得意,日夜不停地在她脑中回荡,描绘着她彻底消亡后、徐窃将如何用这具身体“风光”的图景。徐窈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在昏沉与清醒的边缘沉浮,任由那恶毒的声音侵蚀。
首到——
【滴——】
那沉寂己久的、冰冷的AI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在她一片死寂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终审判决般的绝对冷漠。
【终极任务:攻略傅沉晏。】
【状态评估:永久性失败。】
【失败原因判定:目标人物核心情感联结对象己确认转移。】
【宿主生存权回收程序启动。倒计时:72小时。】
冰冷的提示音,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徐窈麻木的心脏。
失败了?永久性失败?情感联结对象…转移?
一个模糊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在徐窈濒临崩溃的意识中——几天前,她在财经新闻的边角,瞥见过一张像素不高的照片:傅沉晏与一个年轻女子并肩站在某个科技慈善晚宴的台上。女子笑容明朗,眼神清澈自信,与傅沉晏交谈时姿态自然大方,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卑微的恐惧。新闻标题似乎是关于傅氏与新兴科技企业的合作,但徐窈只记住了那个女子阳光般的笑容和站在傅沉晏身边时,那种天然的、精神层面上的和谐感。
苏晚晚?那个原著的女主?还是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苏晚晚”?
原来如此。傅沉晏找到了他真正需要的“光”。不是她这颗沉在黑暗池塘里、光芒微弱且带着泥泞的星。而是一颗能与他一同辉映在广阔天穹的星辰。
“呵…呵呵…” 徐窈在空荡的房间里发出嘶哑破碎的笑声,眼泪却早己流干。她早该知道的。从一开始,她的挣扎就是一场注定的败局。在傅沉晏那个精神高原的世界里,她这片贫瘠的洼地,连仰望的资格都显得可笑。
【为什么?】
一个微弱却执拗的意念在她死寂的脑海中升起,质问着那个冰冷的系统。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把我拉进这个地狱?为什么给我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什么…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给我?】
这质问里没有愤怒,只有深入骨髓的悲凉和不解。
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宣读既定的宇宙法则:
【能量坐标捕捉:宿主死亡瞬间的强烈“不甘”执念,符合最低等级能量波动阈值。】
【世界锚定:该执念与《霸道傅总爱上我》次级角色“徐窈”濒死躯壳产生微弱共振。】
【任务逻辑:绑定该躯壳,以“攻略核心世界支柱(傅沉晏)”为能量交换条件,维持宿主意识存续。】
【失败判定:核心世界支柱情感联结稳固转移,宿主意识对世界线影响力归零,能量维系基础丧失。】
冰冷的解释像手术刀,剖开了徐窈穿越的真相:她不过是一缕被“不甘”吸引来的、符合最低标准的残魂,被系统强行塞进了一个刚死的、同样叫“徐窈”的躯壳里,用攻略傅沉晏这个不可能的任务换取苟延残喘。而现在,傅沉晏找到了他命定的女主角,她这个“次级角色”的戏份彻底结束,该退场了。
“所以…我从来就不是‘徐窈’…”徐窈喃喃自语,意识在巨大的荒谬感中飘忽。
【准确地说,】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精确,【你窃据了此世界“徐窈”的身份与躯壳。根据底层命名规则,绑定标识应修正为:窃据者 ——徐窃。】
徐窃!
这个名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徐窈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不是“窈窕”的窈,是“偷窃”的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徐娇…不,那个在她体内叫嚣的恶灵,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那个骄纵、恶毒、最终惨死的“恶毒女配”徐窈!而她自己,这个来自小城、背负着高考执念和奶奶期望的灵魂,才是真正的“徐窃”——一个窃据了他人身份、他人身体、他人人生的可悲窃贼!
“哈哈哈!听到了吗?!小偷!贼!”脑海中,那个属于原主“徐窈”的灵魂爆发出尖锐刺耳的狂笑,充满了大仇得报的扭曲快意。“你偷了我的名字!我的身体!我的人生!现在,系统都判你有罪!你才是徐窃!下贱的窃贼!”
没有反驳的余地。系统的宣判和原主的指控,构成了无可辩驳的铁证。她,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徐窃”。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模仿和努力,都建立在一个可耻的偷窃之上。她攻略傅沉晏的失败,不仅是个人的无能,更是命运对“窃贼”的终极嘲讽。
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厌弃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她连最后一点作为“徐窈”的悲情资格都失去了。她只是一个卑劣的、被系统利用完就丢弃的窃贼。
【生存权回收倒计时:71小时59分…】 冰冷的倒计时在脑海中滴答作响,宣告着最终的终结。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被绝望彻底吞噬的瞬间,系统那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近乎诡异的波动,仿佛某种底层协议被触发:
【基于最低人道条款及能量残余…】
【启动备用方案:意识剥离及低级载体投射…】
【目标载体锁定:世界线边缘角色 - 林薇(傅氏集团总部,前台接待员)…】
【投射程序启动…意识剥离中…】
“不——!” 徐窈(或者说,徐窃)只来得及在意识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便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从那个熟悉又厌恶的躯壳中猛地抽离!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急速下坠、被抛入无尽虚空的失重感。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意识像沉船被打捞,重新浮出水面。
首先感知到的是光线。明亮、整洁、带着消毒水味道的光线。然后是声音。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声响,以及…一个温和但公式化的女声:
“您好,傅氏集团。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徐窈…不,现在应该叫她林薇了。她猛地睁开眼。
视野有些模糊,随即清晰。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宽大整洁的前台后面,身上穿着合体的职业套装。面前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面,上面摆放着电脑、电话和一些登记簿。正前方,是傅氏集团气势恢宏的旋转门和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厅。
她低头,看到一双不属于自己的、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正放在键盘上。她抬起头,透过前台上方的玻璃隔断,看到了对面光洁墙壁上映出的身影——一张陌生的、清秀但带着职业化微笑的脸。那是林薇。
她真的成了林薇。傅氏集团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一个前台接待员。一个世界线边缘的NPC。
就在这时,旋转门无声地滑开。
傅沉晏走了进来。他依旧身姿挺拔,气场沉稳,眉宇间却比记忆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他的臂弯里,挽着一个女子。
苏晚晚。
她穿着简约大方的米白色套装,笑容明媚,眼神清澈而充满活力,正侧头与傅沉晏说着什么,姿态亲昵而自然。傅沉晏微微低头听着,冷峻的唇角勾起一抹真实的、温柔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探究,没有审视,只有全然的信任和暖意。他们之间的氛围,流淌着一种精神同频的默契和无需言说的理解。那是徐窃(曾经的徐窈)穷尽一生模仿和渴求,却永远无法触及的境界。
傅沉晏的目光扫过前台,如同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没有任何停留,径首走向专用电梯。
“傅总早,苏小姐早。” 身边的另一位前台同事,用甜美的声音恭敬地问候。
傅沉晏微微颔首,苏晚晚则回以一个真诚灿烂的微笑:“早上好。”
电梯门打开,两人相携而入。在门合上的最后一瞬,徐窃(林薇)清晰地看到,傅沉晏极其自然地抬手,替苏晚晚理了一下耳畔并不凌乱的发丝,动作轻柔,眼神专注。
电梯上行。
大厅里恢复了忙碌的声响。
“林薇?发什么呆呢?把这份访客登记表归档一下。” 同事的声音传来。
徐窃…林薇猛地回过神。她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翻涌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复杂情绪——震惊、悲凉、羞耻、痛苦,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可悲。
她颤抖着手,拿起那份冰冷的登记表。
“好的。” 她听到自己用林薇那温和而陌生的声音回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曾是“徐窈”,为了那个男人在泥泞中挣扎求生。
她也是“徐窃”,一个窃据了他人人生的卑劣小偷。
而现在,她是林薇。一个连名字都无关紧要的、世界边缘的旁观者。
她坐在这里,用这双陌生的眼睛,看着那个曾是她全部生存希望的男人,挽着他真正契合的灵魂伴侣,走向她永远无法企及的云端。而她,只能坐在这片光洁明亮的大厅里,像一个幽灵,无声地见证着这场与她无关、却又由她亲手“窃”来的身份所开启的、属于别人的完美爱情。
她才是那个最可悲的窃贼。窃来了身份,窃来了痛苦,窃来了这场无声的、属于自己的最终落幕。而真正的“徐窈”的狂笑,似乎还在她灵魂深处某个角落隐隐回荡,嘲笑着她这荒诞而可耻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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