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窈笨拙模仿“名媛”生活的日子,在收到张助理电话的瞬间被打断。
“徐小姐,傅总明晚七点,在‘云顶’餐厅预留了位置,请您共进晚餐。司机七点整会到府上接您。” 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电话挂断许久,徐窈还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傅沉晏?主动约她?在经历了溪源小学的混乱、长久的沉默、以及她病中的狼狈之后?
巨大的惊愕过后,一种被翻盘般的、混杂着卑微希冀的狂喜攫住了她!看!徐窃错了!傅沉晏没有忘记她!他主动联系了!这意味着什么?是转机?是她模仿“徐窈”的努力奏效了?还是……他对她身上的“谜题”依旧有兴趣?
徐窈己经许久未听到系统说话了。
而系统界面却在无声地录入:
【判定宿主:她的解读完全基于生存逻辑和等级思维——强者的垂怜/兴趣=生存机会】
“哼,别高兴得太早!”徐窃阴冷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恶毒的预判,“他不过是想看看你这神经病好了没有,或者又有什么新花样!等着吧,这顿饭就是你的断头饭!”
徐窃的诅咒像一盆冷水,但浇不灭徐窈心中那点被点燃的、名为“希望”的微弱火苗。她自动屏蔽了徐窃的话,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抓住这个机会!*无论傅沉晏出于什么目的,这都是她证明自己“有用”、证明自己可以“适应”的机会!
【系统判定:目标明确且功利,核心是生存和依附】
接下来的一天,徐窈陷入了更疯狂的“备战”。她翻出原主衣橱里最昂贵、剪裁最得体的黑色小礼服裙,反复练习着穿高跟鞋走路,甚至对着镜子一遍遍调整微笑的弧度。她搜索了“云顶”餐厅——本市最顶级的法餐厅,以天价、私密性和繁复的用餐礼仪著称。她死记硬背了几条关于红酒和法餐的基本常识,如同备考般紧张。
【系统判定:学习停留在最表面的规则和符号,是生存工具,而非享受或文化理解】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想让傅沉晏等你吗?”徐母得知消息后,比徐窈更激动,亲自监督她的梳妆打扮,语气里充满了对权力和机会的狂热。“记住!少说话!多笑!傅总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次再搞砸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徐母的叮嘱,字字句句都烙着依附强者、谨守本分的封建教条,徐窈沉默地听着,内心竟无多少反感,反而觉得这是“生存指南”。
【系统判定:原生家庭的烙印在此刻显形,她被教导的是“顺从”与“取悦”】
晚七点,“云顶”餐厅。璀璨的水晶灯折射着冰冷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食材与雪松香氛混合的气息。侍者穿着笔挺的制服,动作无声而精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辉煌的夜景,像一幅悬挂的、遥不可及的画卷。
傅沉晏己经到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深灰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沉稳内敛。看到被侍者引领过来的徐窈,他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她穿着合体的黑裙,妆容精致,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眼神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温吞、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如同底色,无法被华服掩盖。
“傅先生。”徐窈温吞地打招呼,声音有些紧,按照“标准模板”拉开椅子坐下,动作略显僵硬。
“身体恢复得如何?”傅沉晏开口,语气是惯常的平稳,听不出关切,更像是一种观察的起手式。
“好…好多了,谢谢傅先生关心。”徐窈连忙回答,努力挤出一个练习过的、得体的微笑。`
【系统判定:回答是条件反射式的礼貌,而非真实感受的交流】
晚餐在一种近乎凝滞的“优雅”中进行。银质刀叉碰撞在骨瓷盘上,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侍者无声地上菜,介绍着每一道菜品的名贵食材和烹饪技法。徐窈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是为了欣赏美食艺术,而是紧张地记忆着,生怕弄错了用餐顺序或礼仪,在傅沉晏面前出丑。她小心翼翼地切割着盘中的鹅肝,动作笨拙而用力,仿佛在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而非享受珍馐。
傅沉晏将她的紧张和刻意尽收眼底。他没有点破,只是偶尔用平稳的语调谈论着一些看似轻松的话题:餐厅的设计师、近期一个无关紧要的财经动态、或者窗外某个地标的变迁。
徐窈努力跟上他的话题。当傅沉晏提到一位法国印象派画家的名字(餐厅装饰着其作品的复制品)时,她脑中立刻闪过自己死记硬背的“艺术常识”,脱口而出:“啊,莫奈…他的睡莲…光影很…很漂亮。” 语气干涩,像在背诵条目。
傅沉晏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他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溪源小学的后续,陈助理有跟你沟通吗?”
“嗯…有的,”徐窈立刻坐首了些,像是被老师提问的学生,“她说…物资都到位了,孩子们…很高兴。” 她只记得这些最表面的信息,无法也无意去深究项目运作的细节、孩子们的真正需求或慈善的深层意义。她关心的是:这个回答是否能让傅沉晏满意?
【系统判定:对慈善的理解停留在“物资到位”的表面,是任务汇报,而非情感或责任驱动】
就在这时,一位侍者为傅沉晏倒酒。动作优雅流畅。徐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侍者的动作,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对“服务者”身份的麻木审视。这种目光,与徐母看家中佣人的目光并无本质区别。
“一个端盘子的,有什么好看的?” 徐窃的声音带着刻薄的优越感,在徐窈脑中响起。“专注点!想想怎么讨好傅沉晏!问问他喜欢什么!”
徐窃的干扰让徐窈瞬间分神,一股轻微的眩晕感袭来。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扶额,却忘了手中还握着叉子!
“哐当!” 叉子脱手,掉落在光洁的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几滴酱汁溅到了洁白的桌布上,留下难看的污渍。
空气瞬间凝固。
徐窈的脸“唰”地变得惨白!巨大的窘迫和恐慌让她几乎窒息!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慌乱地看向傅沉晏,嘴唇哆嗦着:“对…对不起!傅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里带着哭腔,那份强装的镇定彻底粉碎。
傅沉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平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更深沉的审视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失望?他抬手示意了一下,一位侍者立刻无声地上前,熟练地清理了污渍,更换了餐具。
“没关系。”傅沉晏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波澜。他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目光重新落回徐窈那张惨白惊慌的脸上。沉默了几秒,他忽然开口,话题跳跃而突兀:
“徐小姐,你觉得,‘云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仅仅是提供一顿昂贵的晚餐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徐窈混乱的思绪里激不起半点她能够理解的涟漪。意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看到了它的昂贵、它的规矩、它作为“傅沉晏选择之地”的象征价值。
【系统判定:暴露精神世界的荒芜,无法理解抽象价值】
“意义…”徐窈嗫嚅着,眼神迷茫,“很…很高档?能…能在这里用餐,是…身份的象征?” 她绞尽脑汁,只能给出最世俗、最符合她认知框架的答案。这是她能理解的最高“意义”——等级与身份的确认
傅沉晏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映着她苍白、迷茫、带着讨好和恐惧的脸。餐厅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却仿佛在他周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墙。他没有对她的回答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那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更让徐窈感到寒冷和绝望。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却完全不入戏的小丑,所有的模仿和努力,在傅沉晏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都显得如此拙劣可笑,且……毫无意义。
晚餐的后半程在一种更加压抑的沉默中度过。徐窈食不知味,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不敢再抬头看傅沉晏,只是机械地用着新换的刀叉,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离开时,傅沉晏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走到餐厅门口,夜风带着寒意吹来。傅沉晏的司机将车停在门口。
“徐小姐,”傅沉晏站在车门边,夜灯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声音平静无波,“今晚谢谢你的时间。”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有探究,有审视,但最终沉淀下来的,是一种疏离的客气。
“司机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说完,他微微颔首,转身走向自己的座驾,没有多余的告别,更没有徐窈潜意识里期待的、任何形式的“下次”承诺。
黑色的豪车无声地融入城市的车流,消失不见。徐窈独自站在“云顶”璀璨却冰冷的灯光下,裹紧了单薄的外套,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昂贵的礼服、精致的妆容、死记硬背的礼仪,此刻都成了讽刺的枷锁。
傅沉晏最后那个眼神,那堵无形的、冰冷的墙,清晰地横亘在她面前。她拼尽全力模仿着“徐窈”的样子,试图靠近他,取悦他,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
可为什么……她感觉比在溪源小学的寒风中,更加孤独和寒冷?
侍者恭敬地拉开车门:“徐小姐,请上车。”
徐窈温吞地坐进车里。车窗隔绝了外面的繁华与冰冷。她看着后视镜里自己那张被精心雕琢却难掩空洞的脸,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和傅沉晏,从来就不在同一个世界。
不是财富的差距,不是地位的悬殊。
而是她的灵魂,被困在那方贫瘠荒芜的旧土,永远无法抵达他精神所在的、那片她连理解都无从谈起的广袤高原。
【系统判定:即将到达结局——悲剧
悲剧性认知的初步觉醒——感知到鸿沟,但仍不自知其根源在于自身精神局限】
车子启动,驶离“云顶”。徐窈闭上眼,一滴冰凉的泪,无声地滑过她涂着昂贵粉底的脸颊。不是为了傅沉晏,是为了她自己。为了这具华丽皮囊下,那个依旧在黑暗中茫然西顾、找不到出口的、卑微的灵魂。
(http://www.220book.com/book/RCT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