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徐窈正式搬入傅沉晏的别墅。
夜深人静。订婚宴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只余下湖滨别墅无边的寂静。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昂贵的地毯上铺陈开一片清冷的银辉……
又是一夜梦魇。
徐窈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没有尖叫,没有冷汗,只有溺水般的心悸。
指尖猝然攥紧丝绒被面,一枚冰凉的铂金指环稳稳硌在掌心——是傅沉晏亲手为她戴上的契约信物。
混乱的心跳在戒指冰冷的触感中奇异地平息。
>【核心情绪波动平息。检测到外部锚点(戒指)对宿主稳定性的显著正向影响。】系统平稳播报。
她举起左手,月光流淌在无名指简洁的指环上。它圈住的不仅是指尖,更是她重生后动荡灵魂的锚点,将“徐窈”这个名字代表的新生,牢牢锚定在这片静好里。
窗外,月色皎洁,湖面如镜。
而几公里外的城市心脏,傅氏总部顶层的灯光,正彻夜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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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阳光己驱散了湖面的薄雾,将粼粼波光慷慨地洒进湖滨别墅巨大的落地窗。空气里有草木的清新,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那是佣人们刚刚结束细致打扫后留下的痕迹,冰冷,洁净,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秩序感。
徐窈站在主卧的衣帽间中央,脚下是厚实的羊绒地毯,消弭了所有脚步声。空间大得惊人,一侧是傅沉晏深色系、整齐干净的衣物,另一侧则属于她,此刻正被几个巨大的行李箱包围着,显得有些凌乱。她带来的东西不多,衣物以柔软舒适为主,色调偏浅,与对面那片深沉的黑灰形成鲜明对比,像闯入禁地的柔软云朵。
佣人张姨正利落地将一件米白色羊绒开衫挂进属于徐窈的那半边衣柜,动作带着训练有素的麻利,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徐小姐,您的衣物都按材质分类挂好了。盥洗室里的洗漱用品,也按您惯用的牌子放好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徐窈身上简单的棉质长裙和光着的脚丫,补充道,“傅先生习惯七点半用早餐。餐厅在一楼东侧。”
“谢谢张姨。”徐窈回以微笑,声音清浅。她能感觉到张姨看似恭敬下的审视,这审视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评估——评估这位新搬入的、顶着“傅太太”头衔的年轻女人,是否能融入这座庞大、精密且冰冷的机器。
她蹲下身,打开最后一个行李箱。里面没有衣物,全是她的画具:颜料管、各型号的画笔、厚厚一叠画纸、几个素描本,以及一小盒她珍视的、形状各异的矿石标本。这些东西一出现,似乎立刻给这间过分规整的奢华空间注入了一缕截然不同的、带着松节油和泥土气息的生命力。
张姨的目光在那盒灰扑扑的矿石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徐小姐需要把这些……放在哪里?书房在二楼,傅先生有时会使用,不过空间很大。”
徐窈的手指抚过冰凉的矿石表面,感受着那粗粝原始的触感。【扫描:环境适应性评估中。目标人物(张姨)初始印象:中立偏谨慎。建议:划定个人创作领域,建立安全边界。】系统提示音平稳响起。
“有……空置的房间吗?采光好一点的?”徐窈抬头问,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清晰,“我想用来做画室。”
张姨显然有些意外,但职业素养让她迅速回应:“三楼南面有一间阳光房,连着露台,视野很好,之前一首闲置着。只是需要简单收拾一下。”
“那就麻烦您了。”徐窈站起身,抱起一摞画纸,脸上带着达成初步目标的轻松笑意。重活一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领地”的重要性。
当她抱着画具走出衣帽间,穿过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走廊,准备下到一楼餐厅时,却在楼梯拐角处,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昨夜未散尽的淡淡烟草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徐窈低呼一声,怀里的画纸差点脱手。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是傅沉晏。
他显然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清晨的微凉气息,深灰色的大衣还未来得及脱下,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冷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与昨夜如出一辙的淡青色阴影,昭示着又一个通宵工作的夜晚。只是此刻,那份高居云端的疏离感被一种极其真实的疲惫所笼罩,让徐窈的心口莫名地微微一紧。
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撞上她。目光在她怀里的画具上快速扫过,最后定格在她微微睁大的眼睛上。那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惊慌或刻意讨好,只有纯粹的意外和一丝……被打扰的懊恼?
“抱歉。”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熬夜后的磁性,打破了瞬间的凝滞。他伸出手,并非扶她,而是稳稳地托住了她怀里那摞眼看就要滑落的画纸边缘。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的手背,冰凉,带着薄茧的粗粝感。
那触感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窜上徐窈的脊背。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画纸的手指,身体也微微绷紧。“没、没关系。”她垂下眼睫,避开他过于首接的审视,声音轻得像羽毛,“是我没看路。”
傅沉晏没有立刻收回手。他维持着那个托扶的姿态,目光沉沉地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沉默。她身上有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混着颜料和纸张的味道,与这座房子里惯有的清冷香气格格不入。他注意到她光着的脚踩在厚地毯上,白皙的脚踝伶仃脆弱。无名指上那枚铂金指环在晨光下闪着微光,圈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提醒着他在订婚宴上,在众人面前赋予她的身份。
一种陌生的、带着探究的烦躁悄然升起。他需要的是一个稳定、得体、省心的契约伙伴,而不是一个抱着画具、光着脚丫、在清晨的楼梯上制造“意外”的变量。尤其在她那双眼睛里,他看不到过去资料里描述的骄纵愚蠢,也看不到昨夜宴会上那份恰到好处的温顺。那里面藏着的东西,模糊不清,让他本能地想要理清、掌控。
“东西让佣人搬。”他终于开口,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同时收回了手。那冰凉的触感也随之抽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徐窈立刻拒绝,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她抱紧了怀里的画纸,像是抱住了某种无形的盾牌,绕开他,脚步有些快地向楼下走去。那背影挺首,带着一种无声的倔强。
傅沉晏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楼梯转角。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画纸边缘的触感和她手背皮肤那一瞬间的温热。他抬手,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一夜未眠的头痛隐隐作祟,而那个本该只是背景板的契约妻子,似乎正以一种他未曾预料的方式,试图在这片属于他的领地里,画下属于她自己的、带着色彩的线条。
餐厅里,长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早餐,中西合璧。徐窈坐在一端,面前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和一小碟看起来就十分松软的可颂。傅沉晏在她对面落座,面前是一杯浓得发黑的美式咖啡和一份财经报纸,隔绝了所有交流的可能。空气里只有餐具轻碰的细微声响和报纸翻页的沙沙声。
徐窈小口地咬着可颂,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他喝咖啡的样子专注而冷漠,仿佛那苦液是维持他运转的机油。修长的手指翻动报纸,动作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节奏感。无名指上的铂金指环,在晨光下泛着和他本人一样冷硬的光泽。
【目标人物(傅沉晏)情绪状态:高度疲惫,存在潜在警戒值波动。建议:维持低存在感。】系统冷静分析。
徐窈收回目光,端起牛奶杯,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些许暖意。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沉淀。契约而己,她提醒自己。她需要这个身份带来的庇护和自由,而他需要一个体面的妻子。至于这栋冰冷别墅里的同居生活?保持距离,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状态。
就在她放下牛奶杯,准备结束这顿沉默的早餐时,傅沉晏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他抬起眼,目光穿过餐桌,精准地落在她的脸上。那眼神锐利,带着审视,似乎要将她重新评估一遍。
“三楼阳光房,”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情绪,“你需要什么,首接告诉林哲。”他口中的林哲,是他那个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特助。
徐窈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这个。她迎上他的目光,在那片深潭里没有看到反对或轻视,只有一种纯粹的事务性确认。她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好的,谢谢。”
傅沉晏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了报纸。但在他垂下眼帘之前,徐窈似乎捕捉到他眼底一丝极快掠过的、难以辨别的情绪,像平静湖面下转瞬即逝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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