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家一样就行。“杨琦把煎蛋夹给了旁边的新兵王磊，“正在长身体呢。“
王磊受宠若惊地捧着餐盘，筷子都在发抖：“谢、谢谢指导员！“
连部办公室的门锁有些生涩，拧了两圈才打开。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高城曾经用过的办公桌上，桌面己经被擦得一尘不染。
杨琦小心翼翼地坐下，椅子发出熟悉的吱呀声——这个声音他听了五年，如今却有了不同的意义。
第一份文件是本周训练计划。
杨琦拿起钢笔，笔尖悬在签字处迟迟未落。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签名将代表整个钢七连的决策。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他的犹豫。
“进来。“
文书小王探头进来：“指导员，三排有两个战士打架，伍排长让您去看看。“
纠纷调解比想象中复杂，两个战士为了争抢训练器材大打出手，一个鼻子流血，一个眼眶发青。
杨琦照着条例各打五十大板，却从他们眼中看出了不服气。
“为什么打架？“他换了种问法，“说实话。“
沉默片刻，高个儿战士嘟囔道：“他说我们装甲兵不如步兵爷们...“
“放屁！“另一个立刻炸了，“我明明说的是...“
杨琦突然笑了：“就为这个？“他卷起袖子，露出左臂上的伤疤，“知道这伤怎么来的吗？去年演习，我开着装甲车冲过沼泽地，被树枝刮的。“
他指了指高个战士，“你，知道咱们连的装甲车涉水深度是多少吗？“又转向另一个，“你，能说出三种以上装甲兵战术队形吗？“
两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下午三点，荣誉室集合。“杨琦站起身，“我给你们好好讲讲，什么叫做装甲兵的'爷们儿'。“
中午的连务会上，几位排长汇报工作时总是不自觉地看向杨琦左手边的空位——那里本该坐着高城。
讨论到新兵训练方案时，会议室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要不...按往年的来？“一排长试探性地问。
杨琦放下钢笔：“我有个想法。“他拿出自己设计的“装甲兵成长路线图“，“把新兵培养分成三个阶段...“
方案讲解到一半，杨琦注意到史今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走近一看，居然是张简易的改进示意图。
“我觉得这里可以加个考核节点。“史今指着图纸某处，“就像打游戏过关那样。“
会议气氛逐渐活跃起来。等讨论结束，原定一小时的会议己经超时半小时。
杨琦合上笔记本时，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湿透。
下午的政治教育课，杨琦放弃了准备好的教案。他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年轻的面孔，突然问道：“谁知道钢七连的连歌是怎么来的？“
台下一片茫然，杨琦打开投影仪，播放了一段模糊的视频：年轻的高城站在装甲车上，带领全连唱着刚刚创作完成的连歌。
画面里的高城比现在瘦削许多，但眼神中的坚毅如出一辙。
“这是我们连长的故事。“杨琦说，“今天，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起初没人响应，首到王磊红着脸站起来：“我、我爷爷是抗美援朝的装甲兵...“
下课铃响起时，战士们还围在讲台边七嘴八舌。
杨琦注意到，那两个打架的战士不知什么时候己经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了。
傍晚的车场，杨琦习惯性地走向红三车，又猛地停住脚步。
新上任的车长张志正在检修履带，看到他立刻跳起来敬礼：“指导员好！车况一切正常！“
“放松点。“杨琦蹲下身，指着履带连接处，“这个销子有点松动，得换新的。“
张志瞪大眼睛：“您怎么发现的？我检查了三遍都没...“
“经验。“杨琦笑了笑，“以前高连长教我的。“
回连部的路上，杨琦遇到了史今。
老班长手里拿着个纸盒子：“正要去找您，这是连长...高连长留下的，说等您当指导员一周后再给。“
盒子里是一本皮质笔记本，扉页上写着：“给杨指导员的第一周备忘“。
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提示：“周二炊事班老马生日““周三团部要来检查，重点在枪械室““三排长和李排长有矛盾，调解时先让他们一起修车“...
最新的一页写着：“现在，它是你的钢七连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办公桌上。
杨琦翻开新的工作日志，笔尖在纸上停留许久，终于写下：“指导员第一天，解决了以下问题...“
写完后，他鬼使神差地补上一句：“高连长，我会努力让它成为我们的钢七连。“
意识空间里，赵云和养由基站在模拟的连部门口。没有训练器械，没有武器，只有一张堆满文件的办公桌。
“今夜习'批阅文书'。“赵云一挥手，桌上出现数百份文件。
杨琦刚拿起第一份，养由基就指出问题：“这份请假申请，你没注意到他上周刚休过假。“
第五百份文件批改完时，窗外己经泛起鱼肚白。
杨琦揉着酸痛的手腕，突然发现桌上多了张纸条：“记住，带兵不是管兵。——赵云“
第二天的早操，杨琦特意提前十分钟到场。战士们陆续集合，队列里不时传来窃窃私语：
“新指导员怎么样？“
“昨天给我爷爷的故事鼓掌呢...“
“听说他修车比技术员还厉害...“
杨琦假装没听见，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早操结束后，炊事班长老马神秘地拦住他：“指导员，今天有您喜欢的酸辣土豆丝。“
“我没说过喜欢...“
“高连长记在本子上的。“老马得意地说，“连您不吃香菜都记着呢。“
上午的训练场热火朝天，杨琦巡视到三排时，伍六一正扯着嗓子训人：“你们这叫战术动作？老太太跳广场舞都比你们利索！“
“伍排长。“杨琦轻声提醒，“注意方式方法。“
伍六一挠挠头：“习惯了。高连长以前也这么说我...“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默契在无声中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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