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东海漩涡天堑
狂风如恶蛟咆哮,裹挟着万吨海水在深渊峡壁间撞击出震雷般的轰鸣。断龙峡,东海最凶险的海流漩涡交汇之地,紊乱的空间力场如同无数无形利刃切割着万物。
通体碧青、龙鳞流淌着玄奥符文的青龙长老,正悬浮于一道巨大的、吞噬光线的黑色漩涡边缘。他龙目紧闭,磅礴的妖皇级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危险的漩涡核心——此地蕴含着稀薄却精纯无比的“癸水龙元”,是他每月圆夜稳固“玄幽龙罡”境界的关键所在,亦是龙族极少数强者才知晓的密地。他龙尾盘踞,双爪虚按身前,周身青色光晕流转,抵御着足以撕碎妖王强者的恐怖涡流和空间裂缝。
就在他全神贯注、妖力内敛,心神完全沉浸于汲取癸水龙元、境界引动周天星辰潮汐形成微妙共振,防御出现刹那“绝对专注”也即相对“薄弱”间隙的瞬间——
异变骤生!
无声无息!
一道压缩到极致、形似破碎空间本身形成的虚空裂痕,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青龙长老盘踞龙尾的正下方!其位置刁钻狠辣,正是庞大龙躯防御覆盖的盲区死角,更是那漩涡引力最强、空间波动最紊乱、最不易被察觉的核心!
裂痕出现的刹那,并未产生任何能量波动预警!它就像一个天生的“暗瘤”,完美地融入了断龙峡恶劣无比的环境背景!
嗤——!
一束无法用颜色形容、仿佛纯粹由“虚无”与“湮灭”法则构成的诡异流光,自裂痕中激射而出!其速度超越了时空感应的极限,如同超越了因果的逆流之箭!
“什么?!!”青龙长老在流光及体的前万分之一秒才惊觉!一股源自龙魂深处的、足以冻结元神的致命危机感轰然爆发!他盘踞的龙尾筋肉瞬间本能绷紧到极致!鳞片上的古老符文疯狂闪烁!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噗嗤——!!!
如同烧红的利刃刺入凝固的油脂!
那湮灭流光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青龙长老防御相对薄弱的龙尾末端鳞甲交界处!一股难以言喻的、瞬间分解同化万物的恐怖力量,沿着龙尾的经络骨骼神经、向着庞大的龙躯核心疯狂蔓延侵蚀!所过之处,坚韧无比的青玉龙鳞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强韧的龙筋骨骼寸寸碎裂崩解成虚无!
“吼——!!!”
前所未有的剧痛与死亡威胁让青龙长老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凄厉龙吟!磅礴的妖皇之力不顾一切地爆发、沸腾,试图压制、驱逐那疯狂蔓延的湮灭力量!他猛地转身,巨大的龙爪燃烧着生命本源般的青色光焰,带着撕裂乾坤的愤怒与绝望,狠狠抓向那道空间裂痕!
然而,就在他回身聚力、最强防御姿态被强行撕裂、心神剧震、对致命伤害源头作出反击反应的这个绝对“破绽期”——
真正的杀机,才在龙公的精心算计下,于这“错误”的反应之后,降临巅峰!
无声!无光!无影!
但那气息……至刚!至阳!至尊!至霸!
仿佛有九轮大日同时在青龙长老被湮灭流光重创的伤口上空炸裂!又仿佛有一根贯穿诸天、镇压万界的无上神兵从域外降临!
轰——!!!
一道浓缩了极致阳刚炽烈与无坚不摧破灭意境的——纯粹到无法形容的烈阳金光!伴随着一道撕裂万古法则、唯我独尊、凝聚了“灵明斗战”真意的——赤金剑意!
两道力量合二为一,化作一根首径不过三寸、却仿佛凝聚了整个太阳重量与锋芒的“法则之针”,无视了所有距离与防御!在青龙长老因剧痛和受创而出现妖力迟滞的龙躯防护力场上,如同热刀切油般——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那湮灭流光刚刚穿透的伤口核心!
“呃啊——!!!”
这一次,青龙长老的嘶吼充满了无法理解、无法置信、乃至深入魂魄的绝望!这攻击!这力量!这气息烙印!他……太熟悉了!!这是……这是……
定海神针·如意金箍棒之力的终极显化!是那个“猴子”独步寰宇、不可复制、代表力量本质的——终极烙印!也是彻底毁坏他龙丹根基、崩碎他最后求生希望的绝杀一击!
“混……账……傲来……三……猴子!!” 青龙长老用尽残存的生命力,发出最后一声悲愤欲绝、响彻整个断龙峡的控诉!龙目圆睁,瞳孔深处倒映着那散发着纯粹金箍棒本源气息、正在他体内制造彻底毁灭的金芒!
伤口处,一个边缘光滑、内壁呈现出熔炼琉璃态、核心处残留着细微“卍”字型法则灼痕的空洞贯穿而过!这正是被浓缩的金箍棒力量瞬间高温熔穿、极致破坏并留下专属烙印的特征!
巨大的龙躯失去了所有力量支撑,如同山岳倾覆,缓缓坠向下方那吞噬一切的黑色漩涡。
现场……“铁证”如山!
断龙峡深处,空间依旧混乱无比。
青龙长老巨大的残破龙尸悬于漩涡之上(因空间扭曲暂时未彻底沉没),胸前那标志性的、带着金箍棒“熔炼琉璃”与“卍字灼痕”的贯穿伤口,散发着微弱却绝对无法忽视的、属于三少爷的神威烙印!伤口内,还残留着那股湮灭之力的气息,完美融合在“被外力二次穿透”的“事实”里。
青龙长老最后那一声字字泣血的控诉:“混账……傲来……三……猴子!!” 如同诅咒,回荡在幽深的海沟,足以被有心“路过”的龙族探查捕捉。
青龙长老在秘密修炼地,遭遇未知但强大存在的偷袭重创(湮灭流光),在其反击时,被恰好潜伏(或追踪至此)的傲来国三少爷,以标志性力量——金箍棒本源之力进行精准、冷酷的灭口补刀!
龙宫核心深处
当青龙长老那声蕴藏着极致屈辱、痛苦与绝望的“傲来……猴子!!”的遗言,清晰无误地通过隐秘的监听法阵传入龙公耳中;当他清晰地“感知”到断龙峡深处那属于三少爷金箍棒的力量烙印,如同暗夜灯塔般炽烈地持续爆发,并最终稳定残留在青龙尸骸之上……他那颗冰封万载的心湖,第一次泛起了真正的兴奋涟漪!
“完美……”龙公低沉的自语如同恶魔的呓语。他没有浪费一丝力量。他遥遥引动了那己经失去操控、自行消散的虚空裂痕中最后一丝属于那神秘“湮灭流光”源头的烙印(这也是他精心伪造,模拟某种异界存在的攻击特性,与三少爷力量无丝毫关联)。
嗡!
那道裂痕连同内部的残余气息被瞬间彻底抹除,不留一丝尘埃。
同时,一道隐晦无比的意念通过灵魂蚀骨印的暗网,悄然送入潜伏在断龙峡外围的数名修炼了《血战狂龙诀》的龙族精英脑中:
“东北方位……青龙长老……能量冲击……异常!疑似……傲来……波动……速探查!”
做完了这一切,龙公静静地矗立在冰冷黑暗的大殿中心。他的嘴角咧开一个巨大的、无比满意的、无声的狂笑!他的竖瞳深处,倒映着龙族即将燃起的滔天血火!而青龙的血……将成为点燃这燎原之火的第一滴火油!
他没有引爆任何同族作为养料,不需要。青龙长老本身——作为一位大妖皇的陨落,其引发的仇恨狂潮与战争潜力,其价值远比立刻收割他作为能量源要大得多!
至于那“万血归流涅槃祭”……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王牌底牌。不到真正的生死绝境,他绝不会轻易掀开!整个龙族,都是他圈养在能量牧场、等待他随时取用的羔羊。现在的羔羊们,需要的是仇恨的鞭策,去为他……撕咬出更广阔的血肉疆场!
五日后,青剑门
浓烈刺鼻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在压抑的丹房内弥漫。冰冷的青石板上散落着被碾碎的珍贵药材残渣,几只盛放药液的玉碗碎片静静地躺在角落,里面流淌着暗红色的、宛如凝固血浆般的液体。
青鳞倚靠在冰冷的药炉旁,一身原本整洁的碧绿药师袍松垮地裹在身上,显露出几分颓唐与疲惫。她那总是带着偏执疯狂的眼睛此刻显得有些失神,空洞地望着丹炉底部那最后一丝挣扎跳动的、犹如地狱毒火的暗绿色炉火。
“废物……全是废物……”她纤细的手指神经质般扣着冰冷炉壁的缝隙,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这几天,她尝试调配了无数种秘传的、足以让大妖痛苦哀嚎的“化元蚀血散”,试图压制体内那股挥之不去、让她烦躁欲呕的异样空虚感和灼热感。每一次调配服用后的剧烈反应,都让她感到痛苦的同时也获得一种病态的、发泄般的快意。但那些霸道的药剂如同泥牛入海,体内深处那种无法言喻的……如坠冰窟却又时而灼心的奇异感受,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像野草般越发顽固、清晰地滋生蔓延。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带着对身体的绝对掌控欲,一股更强烈的狠戾涌上青鳞心头!她猛地抓起旁边一只刚烧制好的玉瓶,瓶中是她昨日取自身心的精血,加入了七种剧毒草药、三味百年阴蛇胆调配的“寒魄冰魄散”!这己是她秘典中最霸道的自残药剂之一!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跟我捣乱!”青鳞眼中厉色一闪,毫不犹豫地将那冰寒刺骨、带着浓烈腥气的暗蓝色药液,仰头灌了下去!
冰寒刺骨的剧痛瞬间如同亿万冰针扎遍西肢百骸!药力霸道的毒性疯狂冲击着她本就因频繁用药而伤痕累累的经脉!她痛苦地蜷缩起来,身体剧烈颤抖,牙关紧咬咯咯作响!就在她几乎要被这自残的痛苦淹没时——
异变突起!
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不属于任何她己知真元或毒力的奇异脉动,倏然在她下腹深处极其细微地跳动了一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豆!那跳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悸动!更伴随着一股奇异、纯粹、带着微弱生命磁场的暖流,瞬间抵挡住了狂暴药力侵袭的某个核心区域!那股暖流虽然微弱至极,却极其纯净坚韧,带着一种懵懂而强烈的、守护的意志!
噗!
青鳞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冰渣和剧毒成分的黑紫色污血!身体被这激烈的冲突震得向后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咳嗽起来!
然而,剧痛之后,她的目光却没有往常发泄后的快意,只有前所未有的、如同被九天玄冰冻结般的惊愕与……难以置信!她那双布满血丝、带着疯意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平坦甚至有些冰冷的小腹。
刚才那一下……是……幻觉?
不可能!
她颤抖着手,不是去擦拭嘴角的污血,而是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迟疑,按向了自己的小腹。冰冷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衣料,贴上那片微温的肌肤。
静……心……
她强迫自己运转师门秘传、用以探查生灵生机的绝学——青木回春探灵诀。这法诀她本是用来精准定位伤员伤处、感知生机强弱的,此刻却用来探查自身!
神念化作无数微不可察的生命丝线,轻柔地探入那片曾以为只有冰冷与死寂的区域。
这一次,没有了狂暴药力的刺激。
就在神念深入其境、掠过某处细微经络交汇的玄奥之所时——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仿佛来自生命源头星河的微弱涟漪,轻轻地、坚定地荡漾开来!
那涟漪……带着一种无比纯粹的阴阳交融的气息!一种……源自她血脉深处最本源印记烙印的气息(黑凡的气息)!与她自身的生命印记(青鳞的血脉烙印)……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极其稚嫩、却蕴含无限可能的小小……生命!!!
如同冰封的湖面骤然投入了一颗温暖的星辰!
青鳞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冰冷的丹房里死寂无声,只有她骤然停滞、然后变得狂乱无比的心跳声在颅内炸响!如同被万钧雷霆连续劈中!她按着小腹的手僵硬在原地,五指无意识地抠紧了衣料,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死白色。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某种冰冷刻骨烙印的事实,如同毒蛇般狠狠噬咬着她的理智:
她……青鳞……有了身孕!
孩子的父亲……是那个被她疯狂索取、榨干,然后被涂山妖皇强行带走的……黑凡!
瞬间,脑海中闪过黑凡虚脱苍白、被她囚禁在密室中、最后那个清晨被她强行索吻的画面……闪过那枚被他贴身携带的、蕴藏着守护力量的玉佩……闪过被涂山雅雅强行带走时,他眼中那深深的疲惫、解脱和……一丝她当时未曾看清的……复杂……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火山熔浆与极地寒潮混合的激烈狂潮,猛地从她丹田深处炸开,瞬间席卷了全身!那不是痛苦,不是憎恨,也不是纯粹的疯狂。
那是一种……更加恐怖、更加复杂、让她几乎瞬间窒息的感觉!仿佛她冰冷坚硬、被仇恨和偏执占据的内心冰墙,被这小生命无意识的第一次跳动,硬生生撞出了一道细小、却足以彻底改变命运的裂缝!
她猛地跪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额头重重地抵着同样冰冷刺骨的地面!肩膀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只按在小腹上的手,僵硬、冰冷、却在无意识地微微着那片微温的肌肤,感受着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又顽强存在的生命脉动。
没有眼泪。
没有声音。
只有从喉咙深处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困兽般发出的、极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喘息。
巨大的荒谬感、难以言喻的冰冷冲击、一丝初觉母性的慌乱、以及被命运戏弄的暴戾……所有极端矛盾的情绪在她体内疯狂撕扯!
冰冷的丹房内,只有炉火熄灭后的死寂余烬气息,和她那压抑在喉咙深处、如同冰下暗河般汹涌起伏的呜咽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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