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暮色透过公寓的落地窗漫进来，沈知言和厉承州刚吃完晚饭，沈知言窝在沙发里翻着卷宗，茶几上的手机就突兀地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跳动着“妈妈”两个字，她随手划开接听。
“喂，妈——”
“知言，”电话那头的李慧声音有些发飘，“你跟厉承州……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沈知言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飘向浴室方向，磨砂玻璃门后刚透出哗啦啦的水声，此刻“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推开，裹着白色浴袍的厉承州走了出来。
他发梢还滴着水，胸膛在浴袍领口敞出一道紧实的线条，看见沙发上的人，眼睛立刻弯起来，带着水汽氤氲的笑意就往她身边凑。
“是，妈妈，”沈知言的声音软下来，看着厉承州湿漉漉的头发蹭到自己肩膀，忍不住抬手替他擦了擦水珠，“我和厉承州……和好了。”
厉承州顺势把下巴搁在她肩窝，鼻尖蹭着她颈侧的皮肤，低低地哼唧了一声，“谁啊？”
“我妈。”沈知言拍开他作乱的手，想把他推开些，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往怀里带得更紧。
电话那头的李慧沉默了几秒，紧接着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那叹息里裹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压得沈知言心口一沉。
“厉承州的妈妈……今天来找过我了。她说……当年我那场病，那个肾源……是她厉家找遍了全世界才找到的。”
沈知言的呼吸猛地一滞，身体瞬间僵住，厉承州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抬起头，原本含笑的眼睛瞬间凝起担忧：“怎么了？”
“她还说……”李慧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砸在沈知言耳膜上，“当年厉家同意帮忙，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让你跟厉承州分手……是妈妈对不起你，知言，是妈妈拖累了你……”
“轰”的一声，沈知言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手指一松，“哐当”一声，手机砸在木地板上。
“知言？知言你怎么了？”电话里传来李慧焦急的呼唤。
“我没事……”沈知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弯腰去捡手机，指尖却怎么也抓不住那冰凉的机身。
厉承州己经先她一步捡起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着他骤然沉肃的脸，他把手机凑到耳边，声音里没了半分刚才的慵懒，只剩下沉稳的力量：“阿姨，是我，厉承州。”
电话那头的李慧似乎愣住了，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当年的事.......”厉承州的目光落在沈知言苍白的侧脸上，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和知言之间，从来没有变过。”
他顿了顿，“阿姨，我向您保证，我这辈子都不会辜负知言。您的身体，以后也由我和知言一起照顾，您别担心，明天我就带知言回家看您。”
电话那头的李慧没有立刻说话，只有隐约的啜泣声透过听筒传来，厉承州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紧紧抱着沈知言，首到她渐渐停止颤抖，才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沈知言的指尖还停在厉承州心口的位置，母亲电话里带着哭腔的“对不起”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耳膜生疼。
她猛地推开厉承州，从沙发上弹起来时膝盖撞到茶几角，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也浑然不觉。
“我妈一定吓坏了……”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目光慌乱地在玄关处逡巡，“我得马上回去！”
话音未落，她光着脚就往门口冲，脚趾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厉承州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立刻捞起沙发上她的帆布鞋，另一只手抓过车钥匙追上去。
“知言！你慢点！”他在她伸手去拉门把手时拽住她的手腕。
沈知言低头看着他掌心的鞋子，又看看他只在腰间松松系着的浴袍，发梢的水珠还在往下滴，滴在光洁的锁骨上。
可她满脑子都是母亲电话里那声绝望的叹息，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胡乱把脚塞进鞋子，鞋带都没系就又要开门：“我真的不放心，我妈一个人在家……”
厉承州没再拦她，只是快手快脚地扯过搭在椅背上的衬衫套上，跟着她冲进电梯。电梯下行时，他看见她不停地按捺着手机屏幕，指尖在拨号键上悬着又放下，眼底的焦虑几乎要溢出来。
“别急，”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我和你一起去，是我妈去找你妈的，该道歉的人是我。”
沈知言抿着唇没说话，只是反手紧紧攥住他的手。
黑色宾利驶出地下车库时，城市的霓虹正次第亮起。
“你说……我妈会不会很难过？”她忽然开口。
厉承州腾出一只手，将她的座椅靠背微微调缓了些：“有我在。”他目视前方，方向盘在掌心稳稳转动，“当年的事是我没处理好，让你和阿姨受委屈了。这次我会跟阿姨说清楚，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和阿姨。
沈知言没接话，只是把脸转向车窗，她想起母亲电话里那句“是妈妈对不起你”，想起七年前母亲憔悴的模样，心口闷得发疼。
车子驶入老城区狭窄的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影在车窗上斑驳晃动，厉承州放慢车速，感觉到身边人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知言，”他轻声唤她，“看着我。”
沈知言缓缓转过头，厉承州腾出一只手，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别怕，我在，我都会处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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