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裴谈的官靴踏出沉闷的回响。他腰间本该悬挂刑部印绶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枚先太子留下的玉佩在轻轻晃动。
"裴谈！你己被革职，不得擅闯！"殿前侍卫长横刀阻拦。
裴谈目光如刀："本官要面见陛下，事关大唐国本。"
"让他进来。"殿内传来皇帝虚弱的声音。
推开殿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皇帝半倚在龙榻上，面色灰败，唇边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皇后坐在榻边，正亲手喂药，见裴谈闯入，手中药匙"当啷"一声掉在碗中。
"陛下！"裴谈单膝跪地，"荆婉儿冤屈未雪，臣请重查此案！"
皇后冷笑："裴大人，荆婉儿己经认罪自尽，你还想翻什么案？"
裴谈从怀中取出那枚带有十字疤痕指纹的香囊："此物内衬的金蚕丝与太液池宫女指甲中发现的完全一致，指纹更是与椒房殿宫女翠缕吻合。真凶另有其人！"
皇帝剧烈咳嗽起来，喷出的血沫溅在龙袍上："爱卿...此言当真？"
"陛下明鉴，"皇后急忙扶住皇帝，"裴谈为救未婚妻，不惜伪造证据污蔑本宫..."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元载的声音："老臣有本奏！"
老宰相颤巍巍入殿，手中捧着一个鎏金匣子："老臣近日整理吐蕃往来文书，发现这些..."他打开匣子，取出几封密函，"请陛下过目。"
皇后面色骤变。裴谈趁机上前，接过密函展开："贞元三年，吐蕃国师致'凤主'书：'七凤血己得其西，望速献余者...'"他猛地抬头，"这字迹——"
"污蔑！"皇后霍然起身，发间凤钗剧烈晃动，"元载，你竟敢伪造文书构陷本宫！"
皇帝颤抖着伸出手："给...朕看看..."
感业寺的晨钟穿透薄雾。裴谈扮作香客潜入后院，按照元载给的线索找到那间隐蔽的禅房。推开看似普通的经柜，后面竟是一道暗门。
暗门后的密室潮湿阴冷，墙上挂满各种古怪的器械。最里间的铁笼里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子，手腕上七枚针痕己经结痂，但凤凰烙印依然鲜红如新。
"明月？"裴谈试探着唤道。
女子缓缓抬头，乱发间露出一双依然清亮的眼睛："你...是裴大人？"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婉儿...还好吗？"
裴谈用匕首劈开铁锁："我来救你出去。七年前发生了什么？皇后为何囚禁你至今？"
明月虚弱地靠在墙边："她们需要七个阴年阴月生的女子...我是第六个。"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一个诡异烙印——形如凤凰，却多了个"六"字，"她们用我们的血...喂养那个孩子..."
"孩子？"裴谈瞳孔骤缩。
"皇后不能生育..."明月咳嗽着说，"她从民间找来一个男婴，用我们的血和丹药改变他的体质...想让他成为'真龙天子'..."
裴谈突然想起什么："这孩子现在在哪？"
"去年被送走了..."明月突然抓住裴谈的手，"但我知道是谁——就是现在的寿王李瑁！他根本不是先帝血脉，而是..."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裴谈迅速将明月背起，闪到门后。进来的是个中年尼姑，看到空荡荡的铁笼顿时大惊失色。
"师太别喊，"裴谈的匕首抵住她咽喉，"带我们从密道出去。"
尼姑颤抖着指向佛龛："下面...有地道通往后山..."
地道曲折幽深，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药草的混合气味。明月伏在裴谈背上，断断续续地道出更多可怕真相。
每月月圆之夜，便是她们取走我们三滴心头血的时候。那三滴血，混合着丹药，被送进了那孩子的口中。裴谈想起李瑁那双异于常人的琥珀色瞳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所以，寿王的眼睛……”他喃喃说道。
明月喘息着，接过他的话：“是药毒所致。”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绝望。
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头。明月的脸色愈发苍白，她艰难地继续说道：“她们还在寻找第七个凤女，要完成‘七凤还巢’的仪式……”
地道尽头是一间石室，墙上挂满了古怪的图表。裴谈点燃火折子，照亮正中一个巨大的丹炉，炉边散落着几十个瓷瓶。他随手拿起一个，标签上写着"贞元五年三月，五号凤女血"。
"这里就是她们炼丹的地方..."明月指着墙上的一张图，"你看..."
图上画着七只凤凰环绕一条龙的图案，每只凤凰身上都标着数字。第六只凤凰下方赫然写着"明月"二字，而第七只的位置还是空白。
"她们需要第七个凤女在下一个满月..."明月突然剧烈颤抖，"不好！她们选中的第七人就是..."
地道另一端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裴谈背起明月冲向石室另一侧的出口，却在推开门的瞬间僵在原地——
门外站着整整齐齐一队金吾卫，为首的正是皇后身边那个金裙女官。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裴大人，娘娘恭候多时了。"
紫宸殿内，元载独自面对暴怒的皇帝。
"陛下息怒，老臣所言句句属实。"他取出另一份密函，"这是当年先太子遇害前，交给老臣保管的名单..."
皇帝颤抖着接过己经泛黄的绢布，上面列着十几个名字，第一个就是"元载"，最后一个赫然是..."荆哲"？
"荆太医...也是太子的人？"
元载点头："正是他冒死救出了太子的一双儿女。男孩托付给裴将军抚养，女孩则..."他欲言又止，"陛下，当务之急是阻止皇后完成'七凤还巢'。下一个满月就在三日后..."
皇帝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手中绢布："快...快去救裴谈...朕...朕封他为钦差..."
元载叩首领命，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轻声自语："太子殿下，老臣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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