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簌簌落在王阿婆的青瓦屋檐上，她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铜锅里的白菜豆腐汤咕嘟作响。十五个孩子挤在土炕上，邓佳鑫攥着她织到一半的毛线袜，眼睛盯着锅里飘起的油花——这是他们半个月来第一次闻到肉香。
"他婶，您可想清楚了。"隔壁李婶拽着王阿婆到门口，压低声音，"十五个孩子啊！吃喝拉撒哪样不要钱？您那点养老金连自己都难顾..."话没说完，里屋传来张极的笑声——他正抓着王阿婆的老花镜往嘴里塞，童禹坤在一旁咯咯首乐。
王阿婆摸了摸围裙口袋里的收养申请表，指尖着"十五"这个数字。昨晚女儿在电话里的尖叫还在耳边："妈！你疯了？养十五个拖油瓶？我明天就回来把户口本藏起来！"可当她看见赵冠宇偷偷把汤里的豆腐块分给弟弟们，自己只喝白菜汤时，心就像被针扎得生疼。
"阿婆，我们可以走的。"赵冠宇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睫毛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花，"您别跟姐姐吵架。"王阿婆转身抱住这个过早懂事的孩子，闻见他头发里混着的雨水和草屑味："傻孩子，阿婆这辈子没当过妈，你们愿意叫我一声吗？"
话音未落，朱志鑫突然扑进她怀里，奶声奶气喊："阿婆！"左航和苏新皓也跟着开口，十五个参差不齐的"阿婆"声，让王阿婆眼眶瞬间。灶台上的汤壶突然"噗噗"冒气，她抹了把脸，转身给每个孩子盛汤："都多喝点，阿婆去跟闺女商量。"
深夜的电话粥里，女儿的哭声和指责声此起彼伏。王阿婆望着墙上老伴的遗像，轻轻说："老头子，你走的时候说最怕我孤单。你看，现在咱们有十五个孩子了，热热闹闹的，多好。"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她摸出压箱底的银镯子——那是老伴唯一的遗物，明天该拿去换点钱粮了。
晨光熹微时，王阿婆的院门被推开。赵冠宇背着熟睡的黄朔，身后跟着排成小火车的弟弟们。"阿婆，我们要走了。"他把装着野菜的破筐放在门口，"谢谢您的汤。"王阿婆突然举起收养申请表冲出屋，在雪地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许走！阿婆说了要养你们，就一定养得起！"
十五个孩子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突然齐齐跪下。赵冠宇磕了个头，声音哽咽："谢谢阿婆！"王阿婆慌忙扶起他们，雪花落在她斑白的发间，却挡不住嘴角的笑意。铜锅里的汤还热着，十五双筷子在蒸汽中交错，这顿迟到的团圆饭，终于有了家的味道。
春日的柳絮飘进王阿婆的小院时，赵冠宇正对着镜子反复整理衣角——那是阿婆用旧被面改的蓝布褂，领口还绣着歪歪扭扭的小太阳。朱志鑫攥着新书包带，三岁的小手把帆布边缘捏出褶皱，眼睛却亮晶晶的，盯着院门口停着的校车。
"慢着点！"王阿婆追出来，往两人兜里塞了煮鸡蛋，"在学校听老师话，别跟人打架。"她替赵冠宇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指尖划过孩子后颈的旧伤疤，喉咙突然发紧。左航抱着张极晃到门口，奶声奶气喊："哥哥早点回来！"其他弟弟们也跟着拍巴掌，张泽禹的口水滴在陈天润头上，惹来一阵轻笑。
新幼儿园的铁栅栏上缠着牵牛花，赵冠宇攥着朱志鑫的手，脚步却有些迟疑。上次被欺负的记忆还清晰如昨，他害怕那些刺耳的"野孩子"辱骂，更害怕弟弟们挨饿的哭声重演。首到看见迎面走来的老师蹲下身，温柔地说："欢迎你们呀，小宇和志鑫。"
教室里的桌椅摆成可爱的弧形，每个座位上都放着彩色绘本。朱志鑫被墙角的积木吸引，刚伸手触碰，就有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递来一块红色积木："我们一起搭城堡吧！"赵冠宇愣在原地，看着弟弟眼中绽放的光彩，突然发现这里的阳光比从前温暖许多。
午休时，赵冠宇摸着饭盒里的鸡蛋发呆。邻座的小胖推了推他："你怎么不吃？"他摇摇头："想留给弟弟们。"小胖眨眨眼，从书包掏出个塑料盒，里面是切成星星形状的苹果："我奶奶说，分享会让快乐变多哦！"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朱志鑫攥着老师奖励的小红花，蹦蹦跳跳扑进王阿婆怀里。赵冠宇的口袋里多了几颗水果糖，那是小胖塞给他的"城堡建设基金"。校车驶过开满蒲公英的田野，朱志鑫突然指着窗外喊："哥！你看，是彩虹！"
小院里，左航举着自制的欢迎牌，邓佳鑫把野花插进王阿婆的围裙口袋。赵冠宇蹲下身，给每个弟弟分发糖果，张极的口水把糖纸都泡软了，却笑得格外开心。王阿婆看着这一幕，偷偷擦了擦眼角——她曾经以为自己的晚年只有冷清，却没想到，十五个孩子的笑声，竟能把日子酿成蜜。
暮色降临时，赵冠宇在台灯下教朱志鑫认字，纸上歪歪扭扭写着："阿婆，谢谢"。窗外的星星一眨一眨，像极了幼儿园里小朋友们亮晶晶的眼睛。他知道，那些曾以为跨不过去的坎，终究在爱里化成了铺路的砖石。而这个春天，他们终于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在阳光下奔跑，身后拖着长长的、温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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