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的火苗舔舐着锅底，王阿婆正忙着翻炒锅里的红烧鱼，热油噼里啪啦地溅起，香气混着蒸汽弥漫在整个厨房。她头也不抬地吩咐：“冠宇，去把泡发的木耳端过来！”却没注意到门口徘徊的余宇涵。少年攥着衣角，红着眼眶张了张嘴，终究被厨房里此起彼伏的忙碌声堵回了到嘴边的话。
赵冠宇刚从地窖取完土豆上来，正巧撞见在厨房门口打转的余宇涵。看着少年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把土豆筐往地上一放，伸手拦住要走的余宇涵：“小涵，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余宇涵咬着嘴唇，眼眶里的泪水打转，刚要开口，王阿婆的声音又从厨房传来：“志鑫！帮我添把柴火！左航去切葱花！”赵冠宇朝厨房看了一眼，转过头拍了拍余宇涵的肩膀：“走，咱们去屋檐下说。左航、志鑫，过来帮阿婆搭把手！”
左航正和朱志鑫在院子里玩摔纸包，听到喊声不情愿地嘟囔：“哥，我们正玩到一半呢！”“少废话，快来！”赵冠宇瞪了他一眼，拽着余宇涵往屋檐下的石凳走去。
屋檐下，冰棱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余宇涵再也忍不住，扑进赵冠宇怀里放声大哭：“哥……邓佳鑫他……”赵冠宇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小时候哄哭闹的弟弟那样，一下又一下：“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另一边的厨房里，左航笨手笨脚地切着葱花，没切两下就被辣得首掉眼泪：“阿婆，这葱怎么比辣椒还呛人！”朱志鑫蹲在灶台前添柴，故意逗他：“你这眼泪，比余宇涵刚才还多！”王阿婆看着两个活宝，又好气又好笑：“行了行了，别贫嘴，把白菜洗干净！”
屋檐下，余宇涵的哭声渐渐小了。他抽抽搭搭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赵冠宇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感情的事强求不来。你看阿婆院子里的花，每朵都有自己要开的时间。”他伸手擦掉余宇涵脸上的泪痕，“而且，就算没有爱情，我们这么多兄弟陪着你，不好吗？”
余宇涵抬起头，望着赵冠宇坚定的眼神，又想起平日里大家打打闹闹的场景，心里的委屈似乎没那么重了。远处传来厨房飘来的饭菜香，还有左航和朱志鑫拌嘴的声音，他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哥，我好多了。”
赵冠宇笑着揉乱他的头发：“这才对嘛！走，帮阿婆摆碗筷去，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说着，揽过余宇涵的肩膀往厨房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为这个小小的插曲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就像冬日里的炉火，终将融化所有的寒冷与阴霾。
饭桌上的盘碗渐渐见底，王阿婆从里屋捧出红绸包裹的小布包，十五个鼓鼓囊囊的红包整齐码在八仙桌上。烛光映着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睛，赵冠宇作为兄长，率先在蒲团上跪首身子，冲着堂屋墙上李奶奶的遗照重重磕了个头：“李奶奶，我们又长大一岁了。”
朱志鑫紧随其后，额头触地时声音发闷：“奶奶放心，我学会帮阿婆生火做饭了。”左航跪在邓佳鑫身旁，余光瞥见少年泛红的耳尖，磕完头起身时悄悄勾住他的小手指。年龄小的弟弟们被抱到桌前，张极挥舞着拳头“啊啊”乱叫，陈天润抓着红包往嘴里塞，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不会磕头的弟弟，做这个手势！”苏新皓蹲在地上，胖乎乎的小手合在胸前上下晃动，“恭喜恭喜，红包拿来！”穆祉丞、姚昱辰几个有样学样，奶声奶气地跟着喊“恭喜”，王阿婆笑着把红包挨个塞进他们怀里，眼角的皱纹里盛满慈爱。
收拾完碗筷，孩子们围坐在温暖的火炕旁。童禹坤突然拽住赵冠宇的衣角，脑袋靠在他肩头撒娇：“哥，再讲讲我和阿邓被李奶奶捡回家的故事嘛。”邓佳鑫也凑过来，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其他弟弟们立刻安静下来，就连啃着红糖馒头的张峻豪都停下动作。
赵冠宇往火盆里添了块木炭，火光映得他脸上的轮廓温柔起来。“那是个下着大雨的晚上……”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暖，“李奶奶去村口接我和志鑫放学，在破庙门口听见了你们的哭声。”
“阿婆说，当时你俩挤在褪色的襁褓里，小脸冻得发紫。”朱志鑫接过话茬，“奶奶把棉袄一脱，裹着你们就往家跑，自己却发了三天高烧。”邓佳鑫低头着衣角，记忆里模糊的温暖触感似乎又回到身上。童禹坤眼眶泛红，小声说：“要是奶奶还在就好了。”
“她在呢。”王阿婆端着刚煮好的甜汤走进来，白发在烛光下泛着柔光，“你们看，这满屋子的小机灵鬼，不就是李奶奶留给我的宝贝？”她挨个给孩子们喂甜汤，勺子碰着碗沿叮当作响，“以后每年过年，咱们都要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把日子过得比甜汤还甜！”
窗外的爆竹声再次响起，绚烂的烟花照亮了老屋的窗纸。十五个孩子挤在炕上，有的抱着红包打盹，有的还在追问“后来呢”，欢声笑语顺着飘雪的夜空，飘向繁星闪烁的远方。李奶奶的照片静静挂在墙上，仿佛也在微笑着注视着这个被爱与温暖填满的团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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