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李桂芳就推着吱呀作响的三轮车出门了。车斗里蒸笼冒着热气，新磨的豆浆在铝桶里晃荡，这是她凌晨两点就起来忙活的成果。临走前，她蹲下身捏了捏赵冠宇肉乎乎的小脸："宇宇是大哥哥，帮奶奶看好弟弟们，别让志鑫爬树，左航睡醒记得喂水..."
三岁的赵冠宇认真地点头，攥着树枝在泥地上画圈圈。等奶奶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他转身跑向后院。朱志鑫正骑在歪脖子枣树上，左航坐在草垛边啃麦秆，童禹坤和邓佳鑫在玩破瓦片垒的小房子，口水把衣襟洇得发亮。
蝉鸣声渐渐浓稠时，后院传来扑腾水声。赵冠宇手里的树枝"啪"地折断——小河边，新捡来的弟弟余宇涵不知何时爬了过去，单薄的小身子半个悬在岸边，粉蓝色襁褓己经沾湿，再往前一寸就要栽进河里！
"危险！"赵冠宇跌跌撞撞冲过去，小短腿被石头绊得趔趄。他憋红着脸扑过去，一把抱住余宇涵的腰。两个孩子滚作一团摔在草地上，余宇涵哇地哭出声，赵冠宇却顾不上擦膝盖的血痕，紧紧搂着弟弟往后退。
哭声惊动了其他孩子。朱志鑫从树上倒挂下来，左航摇晃着跑过来，童禹坤和邓佳鑫也丢开瓦片围拢。赵冠宇把余宇涵裹进自己的小褂，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哄："不怕不怕，哥哥在..."话音未落，余宇涵突然揪住他的耳朵，破涕为笑。
日头偏西时，李桂芳踩着三轮车匆匆赶回来。蒸笼里还剩两个冷掉的包子，她刚跨进院门，就看见五个孩子挤在屋檐下。赵冠宇怀里抱着余宇涵，衣襟上还滴着水，认真地比划着刚才的惊险。
"我的乖娃！"李桂芳眼眶发热，把包子塞进孩子们手里。赵冠宇咬了口包子，突然把剩下的掰成五瓣："弟弟们先吃。"夕阳的余晖洒在几个脏兮兮的小脸上，余宇涵抓着赵冠宇的衣角，嘴里咿咿呀呀，像是在说谢谢。
当晚，李桂芳在油灯下缝补余宇涵的襁褓，听着土炕上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赵冠宇睡觉时还紧紧攥着余宇涵的小手，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十五盏人间灯火》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照亮了这个越来越拥挤却也越来越温暖的家。
晨雾还未散尽，李桂芳的三轮车己在街角支起摊子。煤炉上的蒸笼咕嘟冒着热气，新擀的面条在沸水里舒展，葱花与香油的香气混着豆浆甜香，引得早起的行人频频驻足。她一边给顾客盛面，一边留意着竹篮里的零钱——这月的煤油和盐巴还没着落。
"咚！"
一声闷响惊得她手一抖。斜对面巷口，一个襁褓被粗暴地扔在青石板上，裹着襁褓的灰布上渗出暗红血迹。路人行色匆匆，竟无人驻足。李桂芳把锅铲往案板上一搁，围裙都来不及解就冲了过去。
襁褓里的男婴浑身滚烫，小脸烧得通红，肚脐处的脐带缠着发黑的布条，显然是胡乱剪断的。襁褓里掉出半块发霉的饼子，还有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苏新皓"。李桂芳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转身就往诊所跑，身后传来顾客的抱怨声，她却顾不上回头。
"急性肺炎，再晚送来就没救了。"老大夫摇头叹气，给孩子挂上吊瓶。李桂芳守在诊所首到日头西斜，看着苏新皓终于安稳睡去，才想起被她撂下的早餐摊。赶回摊位时，三轮车旁只剩几个冷掉的包子，零钱箱却分文未少——不知哪位好心人帮她收了摊。
回到家时，六个孩子正在院子里玩泥巴。赵冠宇举着用树枝串起的"项链"，朱志鑫用瓦片给弟弟们分"饼干"，左航把麦秆插在童禹坤头上当鹿角。看见奶奶怀里的新弟弟，孩子们立刻围了过来。余宇涵伸手摸苏新皓的小脚丫，邓佳鑫踮脚想掀开襁褓，差点把自己绊倒。
"轻点儿，新弟弟生病了。"李桂芳笑着把苏新皓放进摇篮。赵冠宇懂事地端来温水，朱志鑫把自己藏了三天的半块糖塞进弟弟手里。月光爬上屋檐时，土炕上又多了个小小的身影，李桂芳数着七道均匀的呼吸声，就着油灯补起苏新皓破烂的襁褓。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李桂芳摸着孩子们熟睡的小脸，把新收来的竹篮改造成婴儿床。虽然日子愈发艰难，但每当看到这些孩子，她总觉得心里暖烘烘的。灶膛里的余火明明灭灭，映得墙上七张歪歪扭扭的剪纸小人儿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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