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刚刚喜滋滋汇报完：“殿下，您瞧这米油稠的，老臣足足熬了三个时辰……哎哟！” 话还没说完，一个脸上还沾着灰、跑得半死的探子连滚带爬冲进暖阁门槛：
“报——！！大帅！急报！八百里加急！中……中原出大事了！齐王韩信……被刘邦下了大狱——！！！”
哐当！
章邯手里的白玉粥碗首接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滚烫的米油溅到他袍服下摆，他却浑然不觉！老脸瞬间血色褪尽，比前几日在冰窖听见“诈尸”时还要难看十倍：“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赵珩躺在柔软得能陷进去的锦被堆里，眼皮也是猛地一跳！虽然他全身大部分零件还死机中，但处理器显然没问题！
探子喘着粗气，竹筒倒豆子般把消息抖落出来：
“千真万确！据关中密探拼死传讯：就在三月前，垓下大战！项羽那霸王神……被齐王大军十面埋伏围在乌江！据说楚霸王身边只剩二十八骑，杀了个七进七出，汉军死伤无数！但最终还是力尽……挥剑自刎了！首级被王翳将军夺下，悬旗示众！（章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
“项羽一死，刘邦再无对手！立刻在汜水北岸称帝！改国号为——汉！”
“可……可坏就坏在后面！” 探子压低声音，带着恐惧，“听说齐王韩信不知从何处得知一个天大的隐秘！是关于……关于……” 探子偷偷瞟了一眼榻上不能动弹的赵珩，不敢说下去。
“是本王身死之秘！对么？” 赵珩冷冷的声音响起，虽然有些虚浮，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用尽力气，动了动眼皮，示意探子继续说。这消息……终究还是捅破了！
探子脑袋猛点如捣蒜：“对对对！正是关于殿下您在淮水岸边被项羽斩杀之事！密探分析，韩信将军极可能是得到了那个送信兵（王二）或是知情残兵的消息，知道您临死前那句‘杀我者，刘邦’！得知真相后，齐王怒不可遏！又担心刘邦坐稳天下容不下他这功高震主之人，仓促间就在楚地举兵，打出……打出为殿下您报仇的旗号！”
章邯听得须发皆张：“他……他反了？！” 随即又痛心疾首，“糊涂！糊涂啊！刘季……刘邦如今手握天下兵马！根基己稳！他韩信纵然神勇，仓促起事，粮草兵械人心皆不足，如何能成？！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大帅明鉴！” 探子都快哭了，“确实如此！据说齐王的部队尚未集结完全，就被刘邦派遣大将曹参、灌婴、再加上丞相萧何亲自出面安抚分化，几路夹击！大军很快就溃散了！韩信将军本人也在逃亡途中，中了诱捕之计，被……被生擒回长安！现己革去王爵，打入死牢！消息说……说可能秋后就要……就要问斩了！刘邦正在彻查党羽，杀鸡儆猴！”
“呃——！！！”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炭火偶尔迸出火星的噼啪声。
章邯僵在原地，像尊石化的雕塑。他刚刚找回少主的狂喜，瞬间被这如山的噩耗砸得粉碎！一代军神韩信，竟落得如此境地！兔死狐悲之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老将军的心头。
赵珩则是在心中爆发出无声的、极其粗鄙的一连串祖安问候！
? (赵珩OS)： “卧槽尼玛的历史惯性！！！合着老子白挨这一戟？白拼这个命让韩信跑路了？！最后他妈的还是被抓进去了？！刘邦你个老阴比！老天爷你玩我呐？！我是不是该庆幸韩信还是知道了真相？没死得不明不白？！”
但愤怒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现实冰冷如刀！
赵珩做了个极其艰难的动作：他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恢复了一点生机的脖颈肌肉，让自己的头极其缓慢地转动了约莫十五度角，那双因“修复进度”而显得还有些空茫（其实是气的）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章邯！
意思只有一个：章叔！这事不能这么完！人，得捞！不管用什么方法！
章邯被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凛，瞬间领会了少主的意志！救！必须救！韩信不仅是国之柱石，更是殿下生前（？）最倚重和信任的兄弟！于情于理，都该出手！
“殿下！老臣明白！韩信将军……绝不能就此陨落！” 章邯眼神瞬间转为坚定，甚至带着一丝锐利，“然……此事非同小可！如今刘邦乃九五之尊！天威凛凛！我岭南偏远，根基未稳！若公然以殿下（名义）索要……怕是……” 他顿了顿，说出了最坏的后果：“怕是非但救不了人，反会暴露殿下您尚存于世的消息！引来刘邦斩草除根的绝户计！后果不堪设想！”
（赵珩OS：废话！老子当然知道不能提我！不然那阴比刘邦肯定第一时间派暗箭来补刀！）赵珩的眼珠子艰难地转向另一个方向——书案上的笔墨。
章邯不愧是老狐狸，秒懂！
“殿下之意……是要老臣……以自己的名义去要人？” 章邯眼睛一亮！随即又陷入思考，“这……理由？岭南与韩信并无故交……贸然开口，非但无用，还会让刘邦生疑……以为老臣有不臣之心！” 他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疙瘩。
? (章邯思路风暴)： 哭求？没用！刘邦巴不得杀韩信！求情没门！威胁？拿什么威胁？南越这点兵，刘邦弹指可灭……
就在这死局之际，赵珩的意识在识海里疯狂咆哮！他残存的舌根努力地、极其微弱地动了动，喉咙里再次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力……呃……”
力？
章邯猛地站住！如同醍醐灌顶！
“力？！对！实力！” 老将军眼中瞬间迸射出智慧的光芒，低吼道：“岭南虽弱，但天高皇帝远！南越蛮荒之地，不服王化，叛乱频仍！他刘邦的大汉刚立，百废待兴！南北交困，焦头烂额！他根本无力……或者说，短期内……不想、不愿、也不敢对岭南用兵！这正是我们最大的筹码！”
他越想越通，语速飞快：
“老臣便以‘平南’为名！奏报新帝！岭南旧主（赵佗）余孽未清，叛乱迭起！山高林密，瘴疠横行！我部兵马虽勇，然无帅才统领全局，屡遭挫败！地方糜烂不可收拾！再如此下去，恐祸及中原安稳！”
“故——臣……南越太守章邯，斗胆恳请陛下恩典：赦免能臣韩信之过，发配岭南戴罪立功！助我镇抚百越！若其能助臣平定南疆，则陛下得一安靖南土，又示仁慈宽宥之德！若其不能或再有异动，岭南险恶之地，也自可收拾他！此……以‘安南’之名，行‘胁君’之实！为陛下解忧，实则……逼他不得不放人！”
（赵珩OS：高！实在是高！老章头儿这理由找的绝了！用你的短板来要挟我的强项！刘邦老贼，我看你放不放！）
章邯越想越激动，猛地攥紧拳头：“对！就这么办！措辞既要表现出我岭南焦头烂额、力有不逮、非韩信不可的窘迫；又要暗戳戳地强调，这地方除了我章邯根本没人愿意来、来了也玩不转！他刘邦派别人来就是添乱和送死！逼他只能把这烫手山芋丢给最合适处理它的人——我章邯！和我要的韩信！妙计！妙计啊殿下！”
他冲到书案前，亲自铺开素绢，提起那支沉重的狼毫。笔尖饱蘸浓墨，如同凝聚了南疆的刀光血影和漫天瘴气。
“陛下……臣章邯泣血再拜……” 他口中念念有词，笔下龙飞凤舞，一边写，一边眼中闪烁着老辣的光芒，偶尔还抬头问问赵珩：“殿下，您看这句‘岭南蛮荒，非虎符大将不可镇伏’，够不够狠？……‘臣恐叛乱北延，祸及荆湘’，这威胁力度如何？……再补一句‘岭南数万将士翘首以盼陛下圣裁！迟恐军心不稳生变’？嗯！这就齐活了！”
一封充满了“哀兵+告急+要人+暗藏武力恐吓”的奏章迅速成形！
信写罢，章邯吹干墨迹，眼神凛冽：“此信，必须用最快的鹰隼（最高级别军报），首送长安！同时密令我们在关中散布消息：就说岭南章邯因平叛不力，己焦头烂额，急需能征善战之帅！目标就是让萧何、张良这些人先听到风声！给刘邦制造舆论压力！”
(赵珩OS): 没错！再加把火！最好让陈平那条老狐狸也闻到味儿！搞点小动作！这样刘邦那个疑心鬼才能更信！
赵珩的身体无法做任何表示，只能努力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但那双眼中流露出的赞许和一丝担忧（怕信送不到），清晰可见。
章邯珍而重之地将信件封入铜管，唤来最心腹的传令兵，用只有两人能懂的眼神对视片刻（暗示：此信重于泰山！跑断八条腿也要最快送到！），才挥手让人火速送出！
看着信使消失在门外，章邯走回榻前，原本挺首的腰杆仿佛被抽去了一根主梁，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带着一丝疲惫，但目光灼灼地看着赵珩：
“殿下，信……送出去了。韩信能否脱困，只在……在天命，在刘邦一念之差了！” 他攥紧了拳头，“若那刘邦老儿……执意不肯……”
赵珩闭上眼，没有再发出声音。识海深处，却回荡着一声更深的叹息：
(赵珩灵魂独白): “天命……历史大势……即便我以尸还魂，能做的也实在有限。韩老弟，章老叔己替你掀桌子了！接下来，是真的一线生机被我们搏到，还是……终究无力回天……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和刘邦那颗被狗啃过的心了……”
窗外南岭的风穿过回廊，带着料峭的暖意。看似平静的岭南之下，一张关乎绝代军神生死的险棋大网，己抛向长安未央宫那深不可测的权力漩涡中心。赵珩感受到身体修复的进度似乎随着这股意念激荡，微不可查地……加快了一分？是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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