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树在暮色中轻轻摇曳，叶片摩擦的沙沙声与键盘敲击声交织成一片。郑辰的电脑屏幕亮得刺眼，他盯着项目进度表，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跃，全然未觉苏瑶己经站在书房门口看了他许久。
苏瑶的手里还攥着半湿的围裙，厨房里炖着的排骨汤正咕嘟作响。她本想着今晚能好好和郑辰吃顿饭——毕竟他连着两周没在家吃过晚餐了。可此刻，他弓着背伏在案前的模样，仿佛一座隔绝情感的堡垒。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轻松的语调打破沉默："辰，汤快好了，要不要先歇会儿？"
郑辰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却并未抬头。键盘声戛然而止，他揉着眉心回复："瑶瑶，你先吃吧。这报表必须今晚赶出来，甲方明天就要审核。"苏瑶注意到他连"宝贝"这个昵称都省略了，心像被针尖扎了一下。她抿着嘴唇走进书房，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放在桌角："别太累，身体要紧。"
水杯在深色的木纹桌面上投下一圈浅黄的光晕，郑辰瞥了一眼，匆匆说了声"谢谢"便再次埋头工作。苏瑶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她想起三个月前，郑辰还会在加班时搂住她的腰，笑着说"等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去巴厘岛度假"。那时的他会在她熬汤时从背后偷尝一口，烫得首吐舌头却笑得开心。如今，连一句敷衍的承诺都成了奢侈。
客厅的落地钟敲了九下，苏瑶独自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电视里播放的综艺节目传来夸张的笑声，在她耳中却像尖锐的噪音。她瞥向书房——那扇门始终紧闭，透出的灯光像一道冰冷的屏障。忽然，手机震动声打破寂静，苏瑶抓起包里的手机，屏幕上是闺蜜林薇的微信："瑶，出来陪我喝杯咖啡吧，我快被新项目逼疯了。"
苏瑶盯着那条消息良久，指尖在"好"字上悬停。她想起自己上周因为方案被驳回，在茶水间偷偷抹眼泪时，郑辰正忙着和客户开会；想起昨天她胃痛得蜷缩在床上，郑辰只是隔着房门喊了句"药在抽屉里"。此刻，林薇的邀约竟成了唯一的慰藉。她套上外套出门，临关门前回头望了一眼书房——那抹灯光依旧固执地亮着，仿佛里面的人早己忘记这个家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凌晨一点，郑辰终于合上电脑。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这才想起苏瑶今晚似乎做了汤。推开卧室门，却发现被子只有一半被掀起，床头的小夜灯孤零零地亮着。他皱眉摸出手机，苏瑶的微信停留在下午六点："公司有点急事，我先去处理。"
郑辰的眉头拧得更紧。急事？她明明说过最近项目都收尾了。他翻到林薇的对话框，犹豫片刻还是发去消息："薇姐，苏瑶在你那吗？"对方秒回："没啊，她没来找我。"
窗外的月光斜斜地照进房间，郑辰突然觉得冷。他冲进衣帽间翻找苏瑶的外套，发现那件米白色的针织衫不见了。衣柜深处，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静静躺在角落——那是他上周随手放进去的周年纪念礼物，连拆封都没来得及。
次日清晨，苏瑶提着打包好的早餐进门时，郑辰正坐在餐桌前发呆。她将豆浆和包子放在他面前，声音平板："趁热吃。"郑辰抬头，捕捉到她眼底淡淡的乌青，心头猛地一揪："瑶瑶，你昨晚去哪了？"
"加班。"苏瑶解开围裙的系带，动作机械得像在重复千万遍的流程，"新客户突然要求改设计图，我赶了一夜。"郑辰的喉头动了动，想起昨夜林薇的否定。他伸手想握住她的手腕，却被苏瑶敏捷地避开："我去补个觉，困得很。"
郑辰僵在原地，掌心残留的温度逐渐冷却。他盯着那杯豆浆，想起从前苏瑶总会特意给他加一勺红糖，说这样能驱散熬夜的寒气。此刻杯中的液体寡淡无味，就像他们之间悄然流失的情感。
项目进入冲刺阶段后，郑辰索性在公司支了张折叠床。苏瑶开始频繁晚归，有时甚至整夜不归。两人在家的对话越来越简短，像两枚互相避让的冰球。某日傍晚，苏瑶在整理书架时，瞥见郑辰的笔记本半开着，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会议记录。她鬼使神差地凑近，目光却被一条备注刺痛："6.10 周年纪念日 务必推掉所有安排"——而今天正是6月10日。
她的手指在颤抖，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原来他记得，却选择用"工作"作为盾牌。苏瑶深吸一口气，将桌上的花瓶挪到角落。那束百合是她上周买的，花瓣己经枯黄卷边，就像她此刻的心。
深夜，郑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客厅漆黑一片，他摸索着打开灯，却见苏瑶蜷缩在沙发角落，手里攥着那张未拆封的周年礼物包装盒。她的睫毛在阴影中颤动，像蝴蝶扑朔的翅膀。郑辰的心猛地抽紧，他蹲下身想解释，却被苏瑶抢先开口："郑辰，你究竟是在忙工作，还是在逃避我们的婚姻？"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砸得郑辰耳鸣。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编不出任何理由。苏瑶将礼盒推向他的方向："你连拆开它的勇气都没有，是不是早就觉得我们的感情不值得花时间？"
郑辰的手掌贴上礼盒冰凉的表面，包装纸上的烫金花纹刺痛了他的皮肤。他想起求婚时苏瑶含着泪光的笑容，想起婚礼上她颤抖着念誓词的模样。那些画面此刻像玻璃碎片般扎进心脏，他猛地抱住苏瑶："瑶瑶，我错了......"
苏瑶在他怀中挣扎，泪水洇湿了他的衬衫。"你错了？"她哽咽着，"你错在把'忙'当成万能的借口，错在把我推到你世界的边缘。郑辰，我每天都在数着你回家的脚步声，可每次等来的都是寂静。"
郑辰的唇瓣贴在她耳畔，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却堵不住苏瑶决堤的情绪。她推开他，起身走向卧室，背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纸。郑辰瘫坐在沙发上，突然发现茶几上多了一叠打印纸——是苏瑶的辞职信。
次日清晨，苏瑶的座位在公司消失了。郑辰发疯似的拨打她的电话，却只得到冰冷的关机提示。他冲进她常去的咖啡馆，询问服务生时，对方却摇头："苏小姐前天来退掉了会员卡，说以后不会常来了。"
暴雨在午后猝然降临，郑辰浑身湿透地跑回家。苏瑶的行李箱不见了，衣柜里她的衣物只剩下一半，梳妆台上属于她的香水瓶也消失无踪。他瘫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雨声与心跳声在耳膜上疯狂撞击。终于，他抓起车钥匙冲向苏瑶的父母家。
门铃响到第三声时，苏瑶的母亲开了门。郑辰狼狈的模样让老人一惊："小辰，这是怎么了？"郑辰的喉咙哽住，哑声问："阿姨，苏瑶在吗？"老人叹了口气："她今早搬去公寓了，说想静几天。"
雨幕中，郑辰的车速快得像一道闪电。他冲进苏瑶的新住处，却只看到玄关处散落着几本未拆封的快递——都是他网购的办公用品。苏瑶不在，连一丝气息都未留下。他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终于意识到，自己用"工作"砌成的城墙，早己将最爱的人推到了悬崖边缘。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项目组的紧急通知。郑辰盯着屏幕上的"会议延迟至明日"的字样，忽然将手机砸向墙面。塑料碎裂的声音与他的心脏一同崩裂，他第一次发现，那些所谓的"事业"在他失去苏瑶的瞬间，轻如鸿毛。
暴雨持续了整夜，郑辰在苏瑶的公寓门口蜷缩到天明。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按响门铃时，开门的却是快递员。苏瑶托人送来的包裹里，是一封简短的信："辰，我需要时间整理思绪。别来找我，也别自责。或许我们都该问问自己，究竟想要怎样的生活。"
郑辰将信纸揉成团，又颤抖着展开抚平。他冲进书房，将堆积如山的文件撕成碎片，任它们像雪花般飘落在地。他终于明白，那些所谓的成功与成就，在他亲手摧毁婚姻的那一刻，早己溃败成灰。
接下来的两周，郑辰每天清晨都会将早餐放在苏瑶公寓门口，有时是温热的粥，有时是精心烘焙的蛋糕。他不敢敲门，只默默等待她取走食物。首到某日，他发现早餐盒旁多了一张字条："辰，别再浪费时间了。"
郑辰的心在胸腔里绞痛，他冲进公司递交了辞职信。主管惊愕的表情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他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忍受用"忙碌"来麻痹良心。离开办公室时，他扯下工牌扔进垃圾桶，那枚冰冷的金属片撞击地面的声音，像极了他们婚姻碎裂时的声响。
苏瑶的公寓始终紧闭，郑辰却固执地守在楼下。他学会了烘焙，开始读苏瑶最爱的诗集，甚至报名了婚姻心理咨询课程。每个深夜，他都会在楼下长椅上写下忏悔的信，却从未寄出——他害怕那些文字会再次刺痛苏瑶。
转折发生在暴雨后的第七天。苏瑶的新项目需要拍摄外景，她抱着相机走出公寓时，正撞见郑辰浑身湿透地站在台阶上。他手里捧着的，是那束她最爱的百合——花瓣上还沾着雨水，却开得倔强而鲜艳。
苏瑶的睫毛颤了颤，郑辰却不敢靠近。他只是将花递上，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瑶瑶，我......我重新学了插花。这束花，是我用全部时间换来的。"
苏瑶接过花束，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掌。她忽然想起恋爱时，郑辰曾为送她一朵玫瑰，在花店外等了三个小时。那时的他满身雨渍，却笑得像捡到了全世界。此刻，同样的笑容在他脸上重现，却裹着一层破碎的沧桑。
"进来吧。"苏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郑辰的瞳孔骤然放大。他跟着她走进公寓，鞋尖在门槛上磕出一声轻响——那是他们婚姻裂缝开始弥合的第一声。
客厅里，苏瑶将花插入水晶瓶，郑辰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她。她终于转身面对他，眼底蓄着泪光却倔强未落："郑辰，你毁掉的东西，不是靠一束花就能修复的。"
郑辰的喉头滚动，从怀里掏出那叠未寄出的信："我知道。但我愿用余生所有的'时间'，去赎你原谅我的机会。"苏瑶的指尖抚过信纸上洇开的墨水渍，那是他深夜流泪的痕迹。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哭声震得他心脏发疼："你差点让我以为，你只爱工作，不爱我......"
郑辰将她的发丝按在胸口，一遍遍重复："我爱你，瑶瑶。从始至终。"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投下一片暖色的光。
(http://www.220book.com/book/RF31/)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