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五分，应急指挥中心的玻璃幕墙外还蒙着层薄雾，郑辰己经站在主控台前调试全息投影系统。他指尖划过冷光闪烁的操作屏，将模拟场景参数调至最高复杂度时，后颈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温热 —— 是张岚端着保温杯靠了过来。
“又把早餐塞进抽屉了？” 她把印着向日葵图案的杯子往他手边一推，不锈钢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白大褂口袋，“昨天后勤组小王说，你抽屉里的面包过期三天了。”
郑辰盯着屏幕里缓缓旋转的城市三维模型，耳尖微微发烫。全息投影突然跳帧，城东物流园区的虚拟建筑像被揉皱的纸团般扭曲变形，他赶紧用指关节敲了敲主机箱侧面：“老毛病了，一紧张就忘了吃。”
“今天可是全市联合演练，你这总协调官要是低血糖晕倒，咱们就得启动真?应急预案了。” 张岚拽过他的手腕往休息室走，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两人的脚步次第亮起，“我让食堂留了小米粥，就放在你常坐的靠窗位置。”
餐厅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郑辰望着窗外逐渐散去的雾气，忽然发现张岚的白大褂袖口沾着点荧光绿的颜料。他刚想问是不是又去给社区防灾宣传栏补色，就听见主控台方向传来短促的警报声。
“各单位注意，模拟场景 A-1 启动倒计时十分钟。” 张岚的声音突然变得锐利如刀，她拽着郑辰往指挥中心跑时，白大褂下摆扫过走廊里的消防栓，“城东物流园三号仓库化学品泄漏，伴随三级火灾风险，周边三公里内有两所学校。”
全息投影己经恢复正常，郑辰看着虚拟仓库顶冒出的橙红色烟柱，指尖在操作屏上飞快跳跃：“通知消防特勤队、环保监测组、医疗急救中心，还有辖区街道办准备疏散群众。”
“街道办李主任的车刚进地下车库。” 张岚调出实时监控画面，屏幕里穿藏青色夹克的中年男人正弯腰从后备箱里搬折叠桌，“他说要现场模拟安置点登记流程。”
郑辰突然笑出声，操作屏倒映着他眼里跳动的火光：“记得提醒他，去年演练把社区广场舞队的音响当成应急广播用，被老太太们追着投诉了半个月。”
八点整，应急指挥中心的电子屏准时亮起红光。郑辰看着各单位的应答信号像流星般划过屏幕，突然注意到环保监测组的图标始终闪烁着黄色预警。他刚要拿起对讲机，就看见监测组组长周明宇跌跌撞撞冲进指挥室，眼镜片上还沾着草屑。
“车在半路爆胎了。” 周明宇拽着郑辰的胳膊往模拟沙盘跑，他的冲锋衣口袋里露出半截 pH 试纸，“我们带了便携式检测仪，但是需要消防通道的三维图。”
张岚己经调出物流园的建筑结构图，全息投影里突然弹出个对话框：“消防一队请求无人机实时传输画面权限。” 郑辰点击确认的瞬间，虚拟仓库的烟柱突然变成墨绿色，周明宇的脸色跟着变了。
“是混合泄漏！” 他抓起桌上的马克笔在电子屏上圈出个扇形区域，“风向西南，必须在十五分钟内疏散下风向的居民楼。”
郑辰的对讲机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街道办李主任的大嗓门劈里啪啦炸出来：“小林！我们的扩音器坏了！现在小区门口全是晨练的老爷子，喊破喉咙都没人听！”
“用社区微信群！” 张岚突然敲了敲桌面，她调出的后台数据显示该区域老年智能机普及率达 87%，“让网格员把疏散路线做成动图，配上语音播报。”
周明宇突然拍了下大腿，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蓝牙音箱：“这个能连手机！我们监测组昨晚刚买的，本来想野营时用……”
九点半，第一阶段演练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郑辰发现自己的衬衫后背己经湿透。他看着全息投影里逐渐消散的虚拟烟雾，突然注意到医疗组的图标还亮着红光。
“急救中心刚才说，模拟伤员里有个‘孕妇’出现早产迹象。” 张岚递过来瓶冰镇矿泉水，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滴在操作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但是他们的救护车被‘堵’在立交桥下，需要协调交警开辟通道。”
“让他们试试无人机转运急救包。” 郑辰调出无人机操控界面，指尖悬在启动键上方迟迟没按下去，“上次测试时，药箱从三米高掉下来，碘伏洒了技术员一身。”
周明宇突然凑过来，他的眼镜歪在鼻梁上，露出眼角新添的皱纹：“我们组的检测车有恒温箱，可以当临时产房。” 他说着点开行车记录仪，画面里穿白大褂的护士正把急救包塞进车载冰箱，“刚才跟妇产科王主任请教过，只要温度控制在 22 度就行。”
十一点整，复盘会在指挥中心的会议室召开。郑辰看着长条桌对面的李主任正偷偷往保温杯里丢枸杞，突然发现他夹克袖口沾着片银杏叶 —— 那是城西公园的特产，说明他今早根本没按预定路线去仓库。
“李主任，” 郑辰转动着手里的钢笔，笔帽在桌面上敲出轻响，“您辖区的疏散用时比标准时间多了八分钟。”
李主任的手指在保温杯沿上顿了顿，突然从公文包里掏出叠登记表：“我们发现三户独居老人行动不便，临时调用了社区的电动三轮车。” 他推过来的照片里，穿红马甲的志愿者正背着白发老人往安置点走，“多花的时间，我觉得值。”
周明宇突然举起手，他面前的笔记本上画满五颜六色的箭头：“监测设备在高温下会出现数据漂移，我们需要增配降温装置。” 他翻开的下一页贴着张超市小票，“昨晚看了下，保温箱加冰袋的组合比专业设备便宜七成。”
张岚把大家的发言逐条记在白板上，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的笔记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郑辰看着她突然停笔，笔尖悬在 “通讯信号弱” 几个字上方，窗外传来无人机试飞的嗡鸣声。
“下午试试 Mesh 网络？” 郑辰突然想起仓库角落里那箱被遗忘的应急通讯设备，“去年防汛演练剩下的，能在无基站环境下自组成网。”
张岚的眼睛亮起来，她抓起手机拨通后勤组电话：“小王，把仓库里标着‘彩虹糖’的箱子搬出来，对，就是印着独角兽的那个……”
下午两点，模拟场景 B-7 启动。全息投影里的滨海大道突然涌起虚拟洪水，郑辰看着红色警戒区迅速扩大，突然发现港口管理局的应答信号消失了。
“老张他们的船正在返航。” 张岚调出海事卫星定位，屏幕上的蓝色轨迹突然拐了个首角，“刚才接到台风预警，他们临时决定测试应急拖船的响应速度。”
郑辰刚要说话，就听见周明宇在沙盘前惊呼。虚拟洪水裹挟着集装箱撞上防波堤，环保监测组的预警范围瞬间扩大三倍 —— 有个标着危险品的集装箱被冲上岸了。
“是苯乙烯！” 周明宇的手指在检测仪上飞快滑动，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上午修车时沾的油污，“遇明火会爆炸，必须在半小时内清理。”
李主任突然冲进指挥室，他的裤脚还在滴水：“我们的冲锋舟不够用！” 他手里的登记表上沾着泥浆，“有七个渔民被困在礁石上，浪太大过不去。”
“让港口的拖船改道！” 郑辰的指尖在电子海图上划出条新航线，“他们的吊臂能把救生筏送到礁石附近。”
张岚突然举起对讲机：“无人机组注意，立刻投放救生圈和信号弹。” 她转头看向郑辰时，耳后碎发还沾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蒲公英绒毛，“上次团建去海边，你教大家的漂流瓶求救法，现在可以用上了。”
傍晚六点，最后一组数据上传完毕。郑辰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修改建议，突然发现周明宇正在给检测仪贴卡通贴纸。
“这样在混乱中更容易辨认。” 周明宇举着贴满小熊图案的设备晃了晃，夕阳透过窗户给他的白发镀上金边，“我孙女说的，鲜艳的颜色能让人心情变好。”
李主任抱着箱冰镇西瓜走进来，切开的瓜瓤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刚才跟超市老板商量好了，以后应急物资可以从他们的冷链柜临时调用。” 他递过来的勺子上还缠着圈红色胶带，“用这个做标记，免得拿错。”
张岚把优化方案的电子版发给各单位，发送成功的提示音此起彼伏。郑辰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发现指挥中心的玻璃幕墙上，不知何时被人贴了片银杏叶标本。
“是早上从李主任身上掉的。” 张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晚风掀起她白大褂的衣角，露出里面印着应急指挥中心 logo 的 T 恤，“我夹在笔记本里做书签了，挺好看的。”
周明宇收拾检测设备时，突然哼起了《水手》。郑辰跟着轻轻打拍子，发现张岚正在白板上画笑脸，每个待改进项后面都画了个小小的太阳。
“明天测试新的通讯方案？” 郑辰看着她把 Mesh 网络设备的型号写在笑脸旁边，突然想起仓库里那箱印着独角兽的设备，“我记得里面还有卡通造型的对讲机。”
张岚的笔尖顿了顿，在 “设备外观” 后面画了个星星：“可以让社区的孩子们帮忙设计贴纸，他们上次画的消防栓表情包，在家长群里可火了。”
夜幕降临时，指挥中心的灯还亮着。郑辰看着全息投影里缓缓旋转的城市模型，各单位的图标己经连成张密密麻麻的网。周明宇在给检测仪换电池，李主任在整理沾着瓜汁的登记表，张岚正在给明天要用的对讲机贴卡通贴纸。
窗外的无人机还在进行最后的夜航测试，绿色的信号灯像流动的星子掠过夜空。郑辰想起早上那杯小米粥的温度，想起李主任裤脚的泥点，想起周明宇指甲缝里的油污，突然明白这些看似琐碎的细节，正是支撑整个应急系统高效运转的基石。
他拿起笔，在优化方案的最后添了句话：“每周三下午开放指挥中心，邀请社区居民体验应急设备。” 张岚凑过来看时，他发现她的睫毛上落了片蒲公英的绒毛，像颗会发光的星星。
“再加个亲子体验区？” 张岚的笔尖在纸上点出个小坑，“让孩子们给应急包画涂鸦，这样他们就不会觉得这些东西可怕了。”
周明宇突然从沙盘后面探出头，他手里举着个用饮料瓶做的简易过滤器：“我孙女教我的，说这样能让紧急情况下的饮用水看起来不那么难喝。”
李主任的笑声从打印机方向传来，他举着刚打出来的新流程表：“你们看，我把疏散路线做成了藏宝图样式。” 纸上的箭头旁画着歪歪扭扭的小怪兽，“社区的孩子们说，这样跑起来更有劲儿。”
郑辰看着眼前这些被夕阳镀上金边的笑脸，突然觉得那些复杂的应急预案和冰冷的设备数据，都因为这些鲜活的细节而变得温暖起来。他拿起手机，给后勤组发了条消息：“明天多准备些彩色马克笔和贴纸。”
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无人机的嗡鸣声渐渐远去。郑辰看着白板上那些被笑脸包围的待改进项，突然想起张岚早上说的话 —— 最好的应急准备，是让每个普通人都觉得，自己也能成为守护这座城市的一份子。
他伸手关掉全息投影，城市模型在黑暗中渐渐隐去。指挥中心的灯光下，那些贴着卡通贴纸的设备、沾着瓜汁的登记表、画着笑脸的优化方案，正在悄然编织成一张温暖而坚韧的网，笼罩着这座即将入夜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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