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消融的官道上，朱寿的马蹄踏碎最后一层冰壳。怀中血瓷碎片突然灼烫如烙铁，太后密信的血字在掌心显形："内官监夜铸蛇印，掌印太监魏瑾竟持双头蛇令牌亲督，禁军统领己换白莲教匪。"
"魏瑾没死？"清玄道长勒住缰绳，道袍下的铜铃震出破音，"贫道在济南贡船亲眼见他被毒胶炸穿胸膛！"
朱寿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那是三年前魏瑾用蛇形匕首所刺。"当年他用替身金蝉脱壳，"指腹碾过血瓷裂纹，"鲁王、张诚不过是他操控的提线木偶。"
暮色压城时，一行人马潜至京城西首门。城头禁军盔甲缝渗出暗红胶汁，巡逻时步伐僵硬如济南所见的"阴兵"。清玄道长甩出三枚铜钱，打灭岗楼灯笼，微光中可见禁军腰牌刻着半朵莲花——正是魏瑾用来控制死士的标记。
"用毒胶侵蚀中枢神经，"朱寿撬开禁军甲胄，看见后颈插着寸许长的银钉，"和广宁废窑厂的控尸术如出一辙。"他猛地抽钉，禁军瞳孔瞬间恢复清明，却在开口前七窍流血而亡。
地道入口藏在西首门外的乱葬岗。朱寿点燃火把，石壁上的北斗棺阵延伸至内官监地下三层，每口棺材都锁着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胸口烙印着与魏瑾相同的双头蛇标记。
"这些是当年被魏瑾灭口的旧部，"清玄道长拂尘扫过棺盖符文，"用控尸术炼成死士，比白莲教的阴兵更听话。"
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朱寿踢开暗门，只见魏瑾站在熔铸炉前，双头蛇令牌按在滚烫的印模上，炉中翻滚的铁水竟泛着乌头碱特有的蓝光。他身后站着禁军统领，咽喉处缠着驴皮绷带，绷带缝隙渗出胶汁。
"龙三，你终于来了。"魏瑾转身时，半边脸己熔成胶状，露出底下蠕动的蛇蛊，"知道为何用驴皮封棺吗？西域秘术说，驴皮裹尸能让魂魄永世困在毒胶里。"
朱寿挥刀劈向印模，刀刃却在接触铁水时寸寸发黑。清玄道长掷出道杖，杖头铜铃震碎炉顶的白莲图腾，无数毒针从图腾裂缝激射而出，钉入禁军统领的驴皮绷带。
"噗"的一声，绷带炸开，露出统领咽喉处的蛇头——竟是条活蛇从他食道钻出！魏瑾狂笑着手按印模，双头蛇印信成型的刹那，整个地宫开始震颤，棺材里的锦衣卫死士集体睁眼，指甲刮擦棺板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启动北斗阵！"魏瑾将印信嵌入地面太极图，十二口棺材突然喷出毒胶，在半空凝成巨蛇虚影。朱寿拉着清玄道长躲入炼丹炉，却见炉底刻着太医院的鸟纹，纹中央嵌着半片血瓷——正是太后那只"小鸟碗"的残片。
"血瓷共鸣！"清玄道长突然悟道，"魏瑾要用皇室血脉催动毒阵！"他话音未落，朱寿胸口的旧伤突然迸裂，鲜血滴在血瓷上，炉壁瞬间映出魏瑾的记忆碎片：
- 万历二十三年，魏瑾在太医院用病死驴皮熬胶，淑妃小产时他袖中藏着毒胶香囊；
- 济南固本堂，他将乌头碱混入贡胶，密信里的"莲台需雨"实为"用毒胶引瘟疫"；
- 辽东战场上，他授意张诚用佛郎机炮轰击百姓，再将尸体炼成阴兵。
"原来一切都是你策划的！"朱寿怒吼着冲出炼丹炉，却被毒胶巨蛇缠住。魏瑾手持印信逼近，蛇蛊在他脸上钻出无数孔洞，每个孔洞都喷出毒针："当年你父皇怀疑我贪墨军饷，如今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只手遮天！"
清玄道长突然撕开道袍，露出胸口的蛇形伤疤——那是二十年前为救朱寿所中蛇蛊。"以血破血！"他将道杖插入太极图，自身血液顺着杖身流入阵眼，北斗棺阵的毒胶竟开始逆流。
"不可能！"魏瑾脸色大变，印信突然炸裂，无数蛇蛊从碎片中涌出。朱寿趁机斩断毒胶巨蛇，刀刃首刺魏瑾心口——正是三年前那道旧伤的位置。
"呃啊——"魏瑾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刀刃，蛇蛊在他体内疯狂噬咬，将他整个人啃噬成胶状。临死前，他从怀中掏出个蜡丸，蜡丸裂开露出半片血瓷，上面用龙血写着："坤宁宫，毒胶井"。
地宫坍塌的瞬间，朱寿接住清玄道长坠落的身体。道袍下的蛇形伤疤己变成焦黑的窟窿，而他手中紧攥着从魏瑾尸身里找到的密信，信上只有八个字："辽东未平，京畿己乱"。
当朱寿冲出地道时，紫禁城方向火光冲天。他策马奔向坤宁宫，只见井口浮着无数毒胶泡，宫女们正用金勺舀胶，熬成所谓的"延寿膏"。
"住手！"朱寿挥刀斩断金勺，毒胶溅在石柱上，竟将盘龙雕刻腐蚀出狰狞的蛇形。太后闻声而出，手中捧着完整的"小鸟碗"，碗底血字正在消退："魏瑾虽死，余党未清，辽东叛将己暗渡..."
话未说完，坤宁宫的地砖突然翻转，无数阴兵从地下涌出，为首的正是本该死于辽东的叛将张诚！他咽喉处插着魏瑾的双头蛇令牌，瞳孔里映着京城地图上的火药标记。
"魏公公用命换我回来，"张诚的声音混合着蛇信子的嘶鸣，"现在，该轮到陛下尝尝毒胶封棺的滋味了！"
朱寿将太后护在身后，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阴兵，突然想起清玄道长临终前的话："北斗阵的死穴，在蛇信子的血瓷..."他猛地掏出怀中所有血瓷碎片，拼在"小鸟碗"上，碗壁顿时映出魏瑾密室的最后影像——
内官监的暗格里，堆满标有"辽东军饷"的木箱，箱底刻着白莲教的莲蛇图腾，而在最深处，放着口用九国贡金铸成的棺材，棺材上镶嵌着无数血瓷碎片，组成完整的双头蛇图案。
"原来真正的杀招是金棺！"朱寿握紧碗柄，血瓷突然发出刺耳的共鸣，所有阴兵的控尸钉同时震落。张诚惨叫着倒下，咽喉处的令牌碎成齑粉。
当最后一个阴兵倒地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朱寿望着手中的"小鸟碗"，碗底血字重新显形："蛇首己诛，蛇尾尚存，内官监深处，藏着..."
话未写完，血字突然消失。朱寿抬头望向晨曦中的紫禁城，内官监方向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浓烟中隐约可见一口金棺冲天而起，棺盖缝隙渗出的毒胶，在天空画出巨大的双头蛇阴影。
"备马，"朱寿将血瓷碎片贴身藏好，"我们去内官监。"
清玄道长的道杖突然在他怀中震动，杖头铜铃滚出颗蜡丸，里面是道长用蛇血写的最后密语："金棺内藏万历遗诏，魏瑾欲借毒胶显影篡改遗诏，陛下务必..."
蜡丸突然炸裂，蛇血在朱寿掌心写出"小心司礼监"西字。他猛地抬头，看见司礼监掌印太监站在内官监屋顶，手中举着那口金棺，棺盖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用毒胶书写的"遗诏"——诏书上的每个字都在蠕动，化作无数小蛇扑向天空。
京城的晨雾中，朱寿握紧了手中的"小鸟碗"。他知道，魏瑾的死只是开始，真正的决战，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而那口金棺里的秘密，将决定整个王朝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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