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不记得奴婢了吗?奴婢是云雀啊。”
“云雀……”
林舒想了很久想到了她是谁。
是她禁足在怡欢宫的时候,那个给她梳头的小宫女,后来她打入冷宫,伺候的人便全部送回了内侍府。
“你怎么来了?”
云雀擦了擦脸上的泪,“奴婢瞧见宸妃深夜坐着轿辇来此,觉得她肯定是要找您的麻烦,便从后门溜了进来。娘娘对奴婢有恩,奴婢实在看不下去,就……”
那小宫女伤心哭诉之余,还不忘帮林舒把绳子解开。
绳子解开后,没有力气的林舒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眼睛雾蒙蒙的,姜拂头部晕出的鲜艳颜色刺激着她的神经。
终于,她跟吃了仙丹一样被激活了,抄起地上的木棍就要砸姜拂,“贱人!你还想害死本宫?本宫先让你下地狱!”
云雀死死拦住她,“娘娘,不可!”
“你放开!”
“这血要是把衣服弄脏了,您怎么穿啊?”
林舒一顿,她呆呆地望着云雀,“你什么意思?”
云雀坚定地望向林舒,“娘娘,您难道不想出去吗?”
这句话精准无比地打中林舒的死穴,“本宫怎么会不想出去?”
冷宫这鬼地方,再加上刘昭仪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婆子,再待下去,她不死也会被逼疯!
云雀道:“宸妃主动送上门来,娘娘,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吗?”
林舒眨眨眼,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冷宫里的贵妃绝对不能离开,但是宸妃可以。娘娘,我们可以来一出金蝉脱壳,您换上宸妃的衣服离开这里,让宸妃顶着您的身份彻底死在冷宫。”
“这样,您就可以离开冷宫,且永远不会再有人追查了。”
林舒听得一愣一愣,她看了看地上不省人事的姜拂,“你要我做这个贱婢的替身?”
不!姜拂才是她的替身!她不是!
“娘娘,皇上在千秋殿危在旦夕,宸妃根本不关心,您不想见见他吗?”
林舒身子一僵,想到那张温润的俊脸和他曾给予的无上宠爱,她眼底一软,“我想啊。”
怎么会不想呢?
他们曾经有过那么多的欢乐时光,叫她此生此世只想跟他待在一块。
“皇上一定也很想见您。”
林舒的眼睛了。
云雀见她心动,便说出自己的计划,“娘娘先与她换上衣服,待会奴婢会放火烧宫,做出冷宫失火的假象,娘娘您趁乱跑出去。”
“这姜拂身型与您差不多,再加上轿辇是有帘子的,他们一定认不出你。”
林舒听到这里,心里明白了,但她不免提出疑问,“可我与她的容貌毕竟不一样。我能杀了她身边所有的奴婢,难道还能杀了满宫的人吗?”
云雀像是被惊到了,她看着林舒,缓了好一会才从她的最后一句话中走出来。
她咽了口口水,平复了心情,回答她的问题道:“娘娘,也许,您要吃点苦头了。”
“……”
林舒皱了皱柳眉,她现在脑子转过来了,捂着脸摇头道:“不,我不要毁掉自己的脸!”
“娘娘,太医院有白玉膏,您的容貌迟早会恢复如初,何必在乎这一朝一夕?等您出去了,面见皇上,陈述完宸妃的恶行,做回贵妃不好吗?难道继续留在这里,或者出去没多久就被发现再一次打入冷宫?那您的苦不是白受了吗?”
林舒沉默了。
她有点动摇,可她又无法真正狠下心来。
两人僵持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宸妃娘娘,奴才拿到了桑皮纸,保证您玩得尽兴!”
林舒吓了一跳。
云雀眼疾手快,迅速抄起木棍,躲在门背后。
小太监一进门,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被云雀“咚”的一下砸在他的脑瓜上。
他眼一首,晕死过去。
现在,地上躺着两个人了。
云雀眼神复杂的看着林舒,“娘娘。”
林舒看向屋子里那碎了一半的镜子。
一张脏兮兮的脸早己看不出昔日的风华绝代,唯一清晰可见的是两条结痂的伤口。
是耻辱,也是她在冷宫无法治愈的痛痕。
她的脸,她高贵的身份,其实早就在之前的刑罚中毁了不是吗?
如果有一个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可以让她重新回到原来的顶峰,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林舒闭上了眼睛,“好,就这么办吧。”
云雀说的对,她的苦不能白受。
她要出去,去见陆衡!去做回以前那个风光的贵妃!
而不是待在冷宫里了此残生。
夜静得可怕。
云雀用那盆浸染桑皮纸的水擦干了林舒的脸,随后给她挽了一个与姜拂一样的发髻。
珠冠上染了血迹,她一下一下擦干净,那东珠恢复了往日的光辉,再一次好好地戴在了林舒的头上。
之后是用银丝织就的锦服,出其得合她的身。
等做好这一切后,云雀点燃了桑皮纸,火苗瞬间蹿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屋子。
她捡起一块燃烧的木头,将火焰熄灭,然后给了林舒。
林舒咬咬牙,将烧焦的木头对准了自己的脸。
“啊——”
短促的尖叫声后,林舒丢掉木头,她想捂住脸,云雀却拦住她,把她往外推,“娘娘,快走!”
林舒反应过来,提着华丽的裙子就往外跑。
跑到一半,她回过头看。
火苗正在吞噬地上的两具身体,她此生最憎恶的女人一动不动。
云雀催促她:“娘娘,快走啊。”
林舒点头,掩着面奔出了冷宫。
外面等候的宫女她不认识,但她看见了她被烧毁的脸,登时惊叫道:“宸妃娘娘,您怎么了?”
林舒故意哑着声音道:“她烧了房子,本宫的脸也烧坏了。快去找太医来,本宫的脸不能毁了!”
那宫女点头,把她扶上轿辇,“娘娘放心,采莲会把一切善好后的。”
林舒不想管这些,她只想快点让太医医治好自己的脸,“走!”
“奴婢恭送宸妃娘娘。”
采莲抬首,看着那轿辇离去,冷笑一声,入了冷宫。
*
院子里,云雀帮着一个灰扑扑的女子灭完身上的火焰,她很是心疼:“宸妃娘娘您何必这样冒险?”
姜拂发髻松乱,脸上身上全是灰,看起来狼狈极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做戏不做足,她怎么会信了你的话。”
“再说,你又没有真的敲我的脑袋,那个小太监才是。小康子,暗地里给他补贴点,别叫他白白受了委屈。”
小康子把小太监拖到空旷处,“奴才遵旨。”
姜拂摸了下后脑勺,“这颜料也不知道好不好洗。”
“好洗的。这颜料是奴才精挑细选过的。”
姜拂笑,“小康子的眼力确实好,不然,也不会找到云雀做我的眼线。”
当初,林舒禁足怡欢宫,姜拂想在她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人,便问小康子有没有人缺钱,只要帮她做事,告知林舒的行踪,多少钱她都给的起。
小康子就推荐了云雀,他说他们是老乡,信得过。
当然,不单单是老乡,也不是钱的问题。
林舒的恶名内侍局无人不知,她先前的十几个贴身侍从皆被赐死,谁都不想再到她身边当差,却又苦于身份低微,敢怒不敢言。
既然昔日能达到宸妃位份的姜拂有心出手,那他们必然愿意出一份心力。
于是,云雀就帮着姜拂做事。
之前,芸娘的妹妹想去怡欢宫报信,就是她拦下来的。
包括林舒接见了高太医,虽然不知是为了什么,但给姜拂提了一个醒,也叫姜拂对高太医有所提防。
林舒被关冷宫后,姜拂给了她一笔钱,把她送回了内侍局,给了一份好差事。
而这次,姜拂急需脱身,她的这个计策,需要一个说客,云雀正是这不二的人选。
她便再次请云雀来和她一起做这个局。
“云雀,你帮了本宫许多。可林舒生性恶毒,如今她顶了本宫的身份,他日她若是为了斩草除根对你下手,本宫怕来不及救你。”
姜拂示意采莲把东西给她。
云雀接过来一看,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和盖过章的出宫文书,她眼睛一下子模糊了。
“我听小康子说,你老家有一个未婚夫在等你。有情人何必要在宫里蹉跎时光?回去吧,这些算是我送你的贺礼。”
云雀的泪水滑落脸颊,她跪下,给姜拂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宸妃娘娘。”
“快请起。”
云雀抽噎着,手里拿着银票,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小康子道:“收拾行李去吧,明早你赶紧出宫,走快些,定然能赶上回家的那艘船。”
云雀双眼闪着泪花,对小康子笑了笑,“多谢你,小康哥。”
“没事。你也别忘了去见见我娘。”
“嗯。我会的。”
火势越来越大,云雀怕等会人多不好走,就抹了抹泪,往外跑了。
姜拂侧了侧脸,看向小康子,“你怎么不让她告诉你娘,你很快也能回去了。”
小康子没说话,他不舍地看着姜拂,“宸妃娘娘,您不会回来了是吗?”
“皇上要我殉葬,我不能回来,回来就是死。”
小康子明白她的意思。
说起来,姜拂并不是他跟随最久的主子,当然,他也不是姜拂最信任的人。
时至今日,他还不能完全明白,姜拂到底在这段时间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但他明白,不管她做了多少,他都是帮凶。
可谁在乎呢?
姜拂给了他恩惠,又给了他退路,让他可以在遭受了阉割的痛苦后,重新用金钱和与家人的团聚来弥补身体上的残缺。
比起后宫很多太监,他算是幸运中的幸运了。
小康子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宸妃娘娘,奴才祝您一路顺风。”
漫天火光中,姜拂的长发随风飞舞,她的脸被照得比太阳还要明亮。
“承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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