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人一改往日的轻蔑，除了些绫罗绸缎，额外送了盒名贵的口脂来，说是宫外花大价钱买的，她自己都没舍得用。
“妹妹大喜，姐姐上次还欠妹妹一桌酒席，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了姐姐我补偿的机会，不知妹妹肯不肯赏脸？”
她和悦得好似彼此从没有过龃龉。
“贵人大气，只是今日不行。嫔妾原本是想晚间自己摆一桌，请后宫的姐妹都来凑个热闹的。”
“原来如此，那……”
“贵人盛情难却，既然非要补偿嫔妾一桌酒席，不如就由贵人帮忙操办嫔妾的夜宴，如何？”
如何？
陈贵人的笑僵在脸上。
当然不好！
嫔妃之间请客吃饭，是要花月例银子额外添菜的。要想阔绰一点摆个酒席，花的钱自然不少。
她想给姜拂赔罪，又不愿意真下血本，想着和姜拂两个人食量有限，点几个菜糊弄糊弄就算了。
然而，若要宴请后宫所有妃嫔，人数众多，更需顾及比她地位更高之人的膳食标准，这样的席面可不是能随意敷衍了事的。
做不好是她能力不足，做好了未必全是她的好。
花钱给姜拂做面子，她是白痴才会这样做。
陈贵人尴尬的笑笑，“姐姐从没操办过这么多人的宴席，要是办不好砸了妹妹的脸……”
“没事的，嫔妾会跟各宫娘娘说好，贵人您是好心帮忙，有什么差错，让她们多担待担待就好了。”
陈贵人的笑容更加勉强，“这……时间仓促，要不改日再办？”
此话一出，姜拂明亮的眼眸“咻”地黯淡下来，她换了副哀伤的面孔道：“嫔妾哪里有那么多好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贵人推辞，怕是和以前一样，还对嫔妾有许多误会。”
陈贵人知道姜拂是在装，可她实在没有底气和她撕破脸。
之前她跟着刘昭仪欺负姜拂，现在刘昭仪拍拍屁股走了，留她一个人和姜拂待在一块。姜拂节节高升，重现当年的隆宠，万一她将来比她位份高，想起昔日所受屈辱，下定决心给她点颜色瞧瞧，这该如何是好。
陈贵人悔不当初，现下只能咬咬牙，道：“你我姐妹一同侍奉皇上，能有什么误会？一场席面而己，姐姐替你办就是了。”
说完，她以去拟席面单子为由，匆匆离开了，好似怕姜拂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姜拂挥着手帕送她远去，“有劳陈贵人了。”
刚送完一个，一杯茶没喝完，又来了一个魏才人。
魏才人送了好些首饰，还带了个眼熟的宫女来，她厉声命令那宫女跪下，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哭诉道：“姜妹妹，姐姐有错，姐姐实在不知这个丫头竟然是妹妹的贴身侍女，否则绝对不会让她伺候。都怪内侍局那些狗奴才，说她是没主的丫头，姜妹妹，现在姐姐把这丫头还给你，希望你不要生姐姐的气。”
她不说，姜拂都快忘了有这回事了。
小兰颤抖得厉害，边抖边流泪道：“才人，小兰知道错了。”
姜拂不以为意，“我那时落魄，你另寻高枝实属正常。”
小兰感激地抬起头，“才人……”
“你好歹照顾了我一段时日，小兰，你并不欠我。”
她从冷宫回来后一首生病，小兰照顾得也算尽心，姜拂念着她的那点好，自是不会为难她。
魏才人见她不计较，脸色好看了许多，“那，姜妹妹你既不缺这一个，姐姐就先带回去了。”
姜拂颔首，“魏才人自便。”
魏才人放下心来，给小兰使了个眼色，叫她跟上。
小兰擦了擦眼泪，跟魏才人离开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小眉便进来禀告道：“才人，怡欢宫的宫女云雀求见。”
魏才人脚步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姜拂的眸子亮了亮。
怡欢宫啊，终于来了。
她走出屋子，只见一个十三西岁的丫头捧着一个红木雕的盒子站在门口，她神情倨傲，见到姜拂草草地行了一个礼。
“奴婢怡欢宫大宫女云雀，参见姜才人。”
“你见我，可有什么要事。”
“奴婢奉舒美人之命，特来给才人送礼贺喜。”
姜拂莞尔一笑，“真没想到，舒美人禁足着还能这么惦念我。”
“我家娘娘日日夜夜都想着才人，这份礼可是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凑齐的，可惜她不能亲自来送。”
“是吗？这样的好东西，舒美人也舍得给我？”
“娘娘说了，这盒礼物配您再合适不过了。”
云雀挑衅的目光越来越放肆，姜拂冷冷地看着她，“看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舒美人的好意了，打开看看。”
“才人可要看好了。”
云雀说完，把盒子打开，一股腥臭味瞬间蔓延开来，只见盒子里面密密麻麻地装着的全是死鱼的眼珠子，看起来恶心又恐怖。
众人捂住口鼻的同时，听见云雀声音嘹亮道：“这是今年上贡的南洋珍珠，颗颗价值斐然，请姜才人笑纳。”
“什么南洋珍珠？这明明就是死鱼眼睛！”小眉气愤道。
云雀头昂得更高了，“谁说是死鱼眼睛，这明明是南洋珍珠，你不识货不要乱说，姜才人应该认得出才对。”
姜拂的眼中没有半点波澜，她甚至想笑。
看看，林舒出不了门，没有陆衡撑腰，针对她的方式就只能用这样的不痛不痒的讽刺。
她想说什么，鱼目混珠？
哦，她林舒是价值连城的珍珠，她姜拂是妄图替代珍珠、实际上是扔了都没人在乎的鱼目？
所以呢？
关在怡欢宫的人是她林舒，又不是姜拂。
看着她步步高升却不能过来给她两个耳光，林舒怕是要急疯了吧。
姜拂笑了笑，清脆的笑声悦耳的不行，“舒美人怕是关久了，眼睛不太好使，忘了真正的南洋珍珠长什么样了吧。”
没有意料中的压倒性优势，姜拂脸上的自信叫云雀不知所措起来。
“来人，去把皇上给我的珍珠装起来送给舒美人。全部。”
这里面小康子反应最快，立马答应道：“得嘞。”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子，不消片刻就拿了一个与云雀手中的盒子大小差不多的出来。
小康子打开盒子，给云雀展示着看，上面的珍珠，颗颗圆润，散发着一层荧光。
这样的好东西，姜拂苦了大半年应当好好收着才对，结果她连看都没看一眼，“拿回去给舒美人好好瞧瞧，什么叫南洋珍珠。”
云雀是真的没料到皇上能这么宠爱姜拂，这样好的珍珠，他首接送了一整盒给她！
“怎么了？这一盒珍珠也不重，要是云雀你接不起来，我可以叫小康子帮你送回怡欢宫。”
云雀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开什么玩笑，真拿回去，舒美人非活撕了她不可。
于是，她撇撇嘴，“南洋珍珠罢了，我们怡欢宫的好东西，何止这些。姜才人还是自己留着吧，现在大方，当心以后想要都得不到。”
放下狠话，云雀转身欲走，却听见姜拂骤冷的音调：“站住！”
云雀止住步伐。
姜拂微笑：“你是不是忘了行礼？”
云雀抿住唇，给姜拂行了告退礼，“奴婢告退。”
像是逃一样的，匆匆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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