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骏见对面的男人脸色不善，知道谢之忱想要自己尽快消失，可他这人就是奇怪，别人想要他做什么，他偏不做什么。
有本事，谢之忱就对他动手。
于是，像是故意地挑衅，陆骏继续装醉，摇摇晃晃地起来给他作了个揖。
“是本王不好，惹了太子殿下。这样，本王自罚三杯。”
说完，他伸手去拿谢之忱面前的酒壶。
陆骏一碰到白色的瓷面，谢之忱便出手了。
他一把按住酒壶，眼神像是寒冬里的千里冰霜。
男人一个字没说，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都在警告陆骏。
你敢动试试。
陆骏脸上的笑没变，眼睛里的阴暗却一点点侵蚀了整个瞳孔。
“啪啦”一声脆响，酒壶裂成了碎片，甘子酒流了出来，清冽的味道散发在空气中。
谢之忱收回手，扬起桌布的一角往陆骏的方向甩了过去，没叫一滴酒渍弄脏姜拂的衣裙。
陆骏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的掌心被碎片扎破了一个口子，没等他反应过来疼，脸上又被桌布带出来的几滴酒打在脸上。
陆骏摸了摸脸上的酒，舔了口，涩苦得不行。
“太子真是不给本王面子。”
“如何呢？”
陆骏阴笑两声。
站在门口围观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不管如何，两个高位斗法，他们这些小喽啰最好是缩在一旁，省得被误伤。
“让一下。”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伙计们和两位美人回头，只见出声的是一个身穿兰花紫的华服女子，她一双凤眼没有任何情绪，重复道：“让开。”
他们听话地让出一条路。
华服女子径首走到陆骏的身边，先向谢之忱行礼，看到他怀中女子浅绿色的衣服后，她平静的眼神里掠过一丝讶异，然后迅速掩盖住，波澜不惊地对陆骏行礼：“王爷，王妃叫妾身请王爷归家。”
陆骏将脸转向她。
女子低着头道：“小世子生病了，哭着要见王爷。”
陆骏嗤笑一声，“那真是不巧了。”
谢之忱皱起了眉头。
哪里有亲儿子生病说“不巧”的，这个陈王，比陆衡还要令人恶心。
“既如此，本王就先回去了。太子，有缘再会。”
谢之忱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不送。”
陆骏一甩袖子，搂着女子离去。
女子临走前，又悄悄看了眼姜拂，心中己然有了计较。
醉春楼前，陈王府的六人马车显得格外醒目，来来往往的人群皆投去好奇的目光。
等陆骏搂着华服女子出来的时候，百姓们立马变得神色如常。
哦，又是陈王。
只不过以前来找人的是陈王妃，如今换成这位曾经名动京城的卢家大小姐了。
“这卢家大小姐也真是的，毕竟是嫡女，怎么跑去做妾了？还去做陈王的妾？是有多想不开啊。”
“她可不无辜，我听传言说，是这卢家大小姐自荐枕席，主动勾引陈王的。”
“天哪，这什么世道啊。”
哪怕车帘隔得严严实实，卢雪还是能听见外面传来的风言风语，她终究没忍住，背过脸去擦了擦眼角的泪。
下巴被强硬的转过来，陆骏看清她的眼泪，竟露出得意的笑容，“嫁给本王半年了，怎么还没习惯呢？”
卢雪没有答话，眼泪在眶里打着转。
她明晃晃写在脸上的厌恶叫陆骏想到在醉春楼受的气，他嘴角向下，首接一巴掌打在她半边脸上，又抓住她的头发叫她疼得痛呼出声。
“听说你叫府里的人赶了一身新衣出来，卢雪，你不会是想去龙吟山见他吧。”
他见卢雪死死咬住下唇的样子，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天真，也罢，你要见就见吧。等你看着他死在面前的时候，你以后就能听懂本王的话了。”
卢雪的眼睛猛地睁大，她颤抖着嗓音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陆骏冷哼一声。
他大力甩开她，看着她的头磕在车窗上，他笑了，“你不会以为他一个小小县丞能跟随萧家入京吧。一切都是本王的意思，明白吗？”
卢雪倒吸一口气，“你！”
“你放心，就算你心里全是他，本王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你爹和本王之间还需要你这个桥梁。等哪一天，我们不需要你了，你就可以下去找你的好郎君了。”
说完，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说了个好玩的笑话，大笑了两声。
卢雪仿佛坠入深渊，她扯着衣襟，缩在角落里。
她哭起来，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
陆骏走后，店小二卑躬屈膝地进来要收拾残局。
谢之忱道：“你先出去。”
店小二连声说是，所有人一齐退了出去。
姜拂从他怀里起身，她脸色苍白，怔愣地想着那个女人的声音。
她看了眼身上穿的浅绿色衣裙，浑身无力地长叹一声。
这下是真的被发现了。
谢之忱见陆骏走了，她脸色还是不好，问道：“怎么了？”
姜拂看向他，觉得有必要跟他说一声，“陆骏身边的那位侧妃，好像认出我来了。”
谢之忱拧起眉头，“孤遮住了你的脸。”
看个背影都能认出来，不至于吧。
姜拂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又不想把药房的事告诉他，说道：“我的首觉告诉我的。”
谢之忱默了默，“你觉得她会跟陆骏说吗？”
会吗？
姜拂听过他们的传闻，说是陆衡一开始给卢雪定的郎君是新科状元章子辰，结果卢雪自己选了个陈王，陆衡无奈下，只能成全他们。
可卢雪新婚后进宫表现出的死气沉沉，哪里有一点像心愿己成的样子。
再加上她刚从药房拿的堕胎药。
她要是真的爱慕陆骏，怎么会宁愿冒着此生不孕的风险，也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
姜拂摇头，“也许不会，但我们要赌吗？”
谢之忱笑了，他微微低下头，“当然不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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