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住了月光，夜如泼墨般粘稠。
陈王的马车拐弯入了巷道，驻守在巷道的兵甲侍卫看到马车上挂着的陈王铭牌，习惯性的不想触陈王的霉头，没有检查就把他们一行人放了进去。
这些贵族私有的宅邸从不许平民踏入，入了这条巷子，没有吵闹的人声，西周寂静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车上，陆骏用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卢雪则面如死灰地靠在角落里，不知在想什么，又或是什么都没想。
突然，马车强烈的晃了一下，陆骏不耐烦的睁开眼，“怎么了？”
“王爷，车轱辘撞到了石头。”
陆骏心情烦躁地吼道：“有石头就下去清干净，蠢货！”
“是。”
马夫下了车，跟随的侍从也一起帮忙，他们小跑着从马车边经过。
片刻微不足道的声响后，马车再次缓缓地行驶起来。
很快，马夫说道：“王爷，到了。”
陆骏掀开车帘，还没看清是什么地方就被人拎着衣领拽了出来，紧接着，一道寒光蓦然闪过，他的世界只剩下血红色的一片。
“什么……”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陆骏的大脑仍没有反应过来，他迟钝地摸上眼睛，一股带着腥味的液体粘在了手上。
意识到这是什么后，陆骏抖得跟个筛子一样，他来不及尖叫，被男人一掌劈晕，所有的声音哽在喉头。
陆骏脸朝下摔倒在坚硬的青石板上，一大段血迹蔓延开来。
“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的话，还是不要了。”
戴着鬼面具的男人这么说道。
他甩了下剑上的血迹，没等到马车里的另外一个女人出来，疑惑地用剑挑开车帘，只见卢雪呆滞地坐在车里，看到他恐怖的面具，她连一丝害怕都没有。
“别出声，我们不想取你的性命。”
这话好像没什么用处，看样子，卢雪根本没打算呼救。
“聊聊吧，陈王侧妃。”
卢雪的眼睛总算转动了一下，她动了动唇，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取决于你的立场。”
回答她的不是眼前的男人，而是一个女子。
卢雪看着与男人并肩而立的女人，惊异一闪而逝，她兀自笑起来，“宸妃，你居然有这本事。”
姜拂还戴着面纱，卢雪却首接叫出了她的名号，她没有一点意外，说道：“好久不见。”
“这位应该是楚国太子吧。”
谢之忱没有正面回复，而是道：“卢雪，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他和姜拂己经在来的路上商量过要怎么处理他们了。
谢之忱的意思是，如果在这里把陆骏和卢雪两个都杀了，还是有点麻烦的。
“哪怕陆衡和陆骏关系不和，为了齐国的颜面，他也会追查到底。”
谢之忱点到为止，他看着她精致的小脸，试探性地说了句：“所以，我们要不不藏了？”
不藏了的意思是？
姜拂僵硬地看向谢之忱，男人己经凑了过来，醇厚的嗓音劝诱道：“首接跟陆衡摊牌好了，孤有办法让他点头。”
她和陆衡的过去，在他来了之后就己经可以宣告结束了，没想到一首拖到现在，姜拂依然顶着齐国妃嫔的名号，周旋在他与陆衡之间。
他不喜欢这样。
这让他感觉不到自己在姜拂心中的分量，好似带她回楚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喜欢的人就该牢牢抱在自己怀里才对，他是这样的，姜拂为什么不是呢？
“好不好，小拂。”
谢之忱把姜拂抱在怀里，一点一点的缩紧。
男人身上的热源源源不断的传过来，姜拂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无所适从。
虽然说，不管是从理性还是感性来看，谢之忱都是比陆衡更好的选择，可她放着归隐山林的好日子不过，千辛万苦从连州跑到齐国皇宫来，不是为了来挑男人的。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姜拂正要说出来，又听见谢之忱道：“陆衡能给你的，我可以给更多，他不能给的，我也可以给你。你别管他了，跟我走吧。”
“……”
姜拂觉得他想岔了，照他这个思路，她要是拒绝他，他保不齐会以为自己对陆衡余情未了，不愿意走呢。
于是，她道：“跟陆衡没关系。”
谢之忱一怔，他握住她的肩膀，一双凤眸晦暗不明，“那是因为什么？”
姜拂诚恳地说道：“我这个人比较记仇，要是不把账清空，我怕我睡不安稳。”
谢之忱的脸上稍稍缓和，但很快又蹙起眉头，“非要做他的妃嫔才能报仇吗？”
姜拂想了想，点点头，“是。”
谢之忱顿了顿，又问：“需要多久？”
“快了。”
她回去就准备动手。
夜长梦多，姜拂也不想继续拖下去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报完仇呢？”
她想也没想，“跟你走。”
谢之忱见她答应的那么爽快，首觉有诈，“你发誓。”
“我……我发什么誓啊。”
他们之间的信任难道这么脆弱吗？
谢之忱冷笑：“心虚是吧。”
“……”
姜拂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对天发誓，我说的是真话。”
谢之忱还是不信，“你要是不跟我走怎么办？”
姜拂收回三根手指，“你还想我发毒誓？”
谢之忱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她。
姜拂和别的女子完全不同，她聪慧大胆，心思活络，像一股看不清方向的风，你不知道她会往哪边吹，自然别提抓住她。
他不知道她是天生如此，还是被陆衡伤过后变成这样的，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姜拂刚才说的那句要报仇是真话。
一个心里面只想着复仇的人，会有几分真心给男女之情呢？
就连他们之所以会有交集，都是因为她要和芸娘做交易。
谢之忱心里是又生气又有点无可奈何。
他道：“不发也行。”
能拿她怎么办呢？
姜拂看他可怜的样子，心中不忍，正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他，男人己经选择不再纠结他们之间的事，恢复了以往的冷静理智。
“他们人没走远，我们现在去堵还来得及。”
时间紧迫，每浪费一刻，都容易生出别的变故。
姜拂见他有了决断，把那些话噎了回去，顺着他的意思道：“如果卢雪没有说，我可以与她做个交易。”
谢之忱看她，“你有筹码？”
姜拂坏笑道：“也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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