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小雪的北京，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第一粒雪籽打在屋檐下的草绳上，碎成星子。李素兰蹲在墙根下编草绳，听见傻柱在煤棚前劈柴的咚咚声突然停了——他准是又在偷看她发间落着的雪籽。
稻草在指间绕出细密的纹路，李素兰瞥见傻柱藏在煤棚后的肩膀。他棉袄袖口新补的针脚是她昨夜缝的"雪纹锁边"，针脚密得像即将落满的雪花。"素兰妹子。"傻柱突然转出半个身子，手里捧着个粗瓷罐，"烤红薯...热乎。"
罐身还带着灶膛的温度，李素兰接罐时，触到罐底刻着的细痕——三道弯弯的弧线，像极了她编草绳时手腕划出的轨迹。傻柱蹲下来帮她分拣稻草，后颈的旧疤在阴云下泛着淡粉，像极了未融化的雪粒。
屋檐下的草垫堆里掉出个布包，李素兰打开看见里面是双没完工的草鞋，鞋面上用蓝线绣着歪扭的向阳花。"哥，这是..."傻柱耳根一红，用袖子擦草绳上的雪籽："瞎绣的...看你编草绳费鞋。"布包里的稻草香混着他身上的煤烟味，让她想起前世染坊里，傻柱总在她脚边放的草垫。
"你手背上的伤，"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傻柱猛地想抽回，却被她按住——那里有道被柴刀划的新痕。"我用稻草灰敷过了，"他声音发涩，指尖蹭到她掌心的老茧，"张大娘说，稻草灰止血。"李素兰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按在粗瓷罐上："暖一暖就不疼了。"
王建军的皮鞋声突然在巷口响起，傻柱猛地把她拉到煤棚后。"素兰妹子，你看这..."他掀起块松动的砖，底下压着个油纸包，包上用炭笔写着"暖"字。"我娘藏的...说给会编草绳的媳妇。"
油纸打开的瞬间，李素兰看见里面是枚骨制顶针，骨针在雪光中泛着暖白，和她腕上银镯子的冷光遥相呼应。傻柱的心跳声透过砖块传来，和雪粒落地的声音奇妙共振。他突然解下自己的围巾绕在她脖子上："下雪了，别冻着。"
当第一片雪花落进草绳堆时，李素兰发现油纸底用细炭笔写着行小字："1968年小雪，草绳要编七圈，绳结藏着傻柱的心跳。"傻柱正往炉里添煤，听见她轻呼，耳尖瞬间红透："我...我瞎写的。"
他转身时，李素兰突然用草绳替他绑好散开的裤脚："哥，你裤脚开了。"草绳划过他脚踝的旧疤，傻柱的心跳声突然变得清晰，和炉子里的煤块爆裂声完全同步。墙外王建军的咳嗽声传来，却被越来越密的雪花揉碎了。
傻柱从煤堆后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双编好的草鞋，鞋头缀着两颗红绒球。"给...给你的，下雪天防滑。"草鞋里侧绣着她的名字，针脚粗糙却执拗，像极了傻柱看她时的眼神。李素兰摸着鞋面上的向阳花，突然觉得1968年的冬天，所有的寒意都己在这双草鞋里，编成了带着炉火暖光的星。
银镯子在手腕上轻轻发烫，却不再发出蜂鸣——它终于懂得，有些温暖不必言说，就像屋檐下的草绳，和傻柱围巾里的温度，早己是岁月最暖的锁边。而远处胡同口，王建军正对着普查簿上的"草绳"二字皱眉，钢笔尖反射的冷光，被纷纷扬扬的雪花映成了细碎的银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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