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瘴林的雾气如同凝固的墨汁,粘稠地裹住玄甲军的脚步。沈星遥握紧玄甲重剑,剑身上的赤红冰焰在雾中明明灭灭,却驱不散萦绕在心头的不安。脚下的腐叶堆积得过分厚实,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生物的血肉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后颈的虎符战纹突然泛起刺痒,她抬手摸去,指腹触到的不是皮肤,而是一片 —— 不知何时,冷汗己浸透了玄甲内衬。
"统帅,罗盘指针开始逆向旋转。" 赵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副将的玄甲肩甲蹭过潮湿的树干,刮下大片诡异的蓝紫色苔藓。他递来的青铜罗盘表面凝着水珠,却不是普通的露水,而是泛着荧光的黏液,"这雾气里... 有东西在盯着我们。" 话音未落,玄念怀中的婴儿突然爆发出尖锐啼哭,后颈的凤凰图腾光芒大盛,却在触及雾气的瞬间诡异地扭曲成蛇形。
少年蒙着黑布的右眼剧烈跳动,银锁兵符在掌心烫得发红:"是迷魂瘴!暗卫古籍记载,此毒能将人困在最渴望的幻境里,首到魂魄被抽干!"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新刻的防御符咒,却见符咒纹路正被雾气缓缓腐蚀。沈星遥还未及下令,周围的雾气突然沸腾起来,化作无数张熟悉的面孔 —— 青崖关战死的将士、归墟之眼牺牲的鲛人,还有... 她以为早己死去的父亲。
"星遥,你终于来了。" 父亲的声音带着记忆中的温度,玄甲上的火焰战徽还沾着新鲜的血迹。沈星遥的重剑差点脱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却无法驱散眼前的幻象。她看着父亲张开双臂,就像儿时每次打完胜仗那样,可眼角余光却瞥见对方靴底沾着的蓝紫色苔藓 —— 那正是黑瘴林独有的剧毒植物。
"别信他!" 玄念的呐喊被雾气扭曲得变了形。少年的宝鉴爆发出刺目蓝光,却在触及幻象的瞬间化作点点星火。沈星遥强行运转内力,虎符战纹与玉珏残片同时发烫,可当她挥剑斩向父亲时,剑锋却穿透了虚影,反而震得自己虎口发麻。周围的景象突然天旋地转,她踉跄着扶住树干,却摸到一手黏腻 —— 树皮上密密麻麻刻满了自己的名字,每个字都用鲜血写成,字迹还在不断渗出血珠。
赵毅的怒吼从远处传来,夹杂着金属碰撞声。沈星遥循着声音奔去,却看见最不愿面对的一幕:副将的长枪正抵在玄念咽喉,少年的银锁兵符己碎成两半,宝鉴也被踩在脚下。"赵将军,你清醒点!" 她的声音撕裂雾气,重剑的赤红冰焰照亮赵毅空洞的双眼 —— 那里面倒映着的,是东陵皇室的金色面具。
"统帅... 快走..." 玄念的声音气若游丝,脖颈被枪尖划出细血痕。沈星遥的心脏揪成一团,想起少年总在深夜偷偷修补宝鉴的模样,想起他第一次杀人后躲在角落呕吐的场景。当赵毅的长枪即将刺入时,她几乎是本能地扑了上去,玄甲肩甲硬生生扛住这一击,剧痛让她眼前炸开无数金星。
"为什么... 不躲开?" 赵毅的声音突然恢复清明,颤抖着丢下长枪。沈星遥看着他眼中重新凝聚的焦距,却在此时被身后的雾气缠住脚踝。低头望去,只见无数藤蔓从地底钻出,每一根都缠着玄甲军的头盔,那些熟悉的面孔在头盔里腐烂,却仍对着她露出诡异的笑。婴儿的啼哭再次响起,后颈的凤凰图腾化作光刃,将藤蔓尽数斩断,可光刃触及雾气的刹那,竟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雾气开始具象化,凝成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沈星遥被无形的力量拖入其中,看见的却是东陵皇室的庆功宴。七皇子端着酒杯向她走来,胸口的金色心脏跳动得格外清晰:"沈星遥,加入我们,就能救回所有人。" 他身后的屏风上,投影着赵毅身中剧毒、玄念被蛊虫啃噬、婴儿被做成祭品的画面。沈星遥的指甲深深扎进掌心,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接过酒杯。
酒液入口的瞬间,她突然想起毒酒穿肠那日的剧痛。虎符战纹猛地爆发,将幻象震出裂纹。她看见七皇子的脸逐渐扭曲成自己的模样,而酒杯中倒映的,竟是母亲临终前的笑容。"真正的敌人... 从来不是外患。" 沈星遥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重剑挥出的赤红冰焰将宫殿焚成灰烬。雾气退散的刹那,她看见赵毅抱着昏迷的玄念,婴儿的光流正在修补少年破碎的银锁兵符。
"统帅,这是个循环幻境!" 赵毅的玄甲布满裂痕,脸上还留着被自己抓伤的血痕,"我们每突破一层,雾气就会变成更致命的陷阱。" 他指向远处重新聚拢的雾墙,那里浮现出无数玄甲军的魂魄,他们的身体被蛊虫啃噬,却仍举着战旗向前冲锋。沈星遥握紧重剑,感觉剑身上的赤红冰焰开始变得冰冷 —— 那是魂魄之力即将耗尽的征兆。
婴儿突然挣脱赵毅怀抱,后颈的凤凰图腾化作锁链,缠住沈星遥的手腕。她的意识被强行拽入记忆深处,看见母亲跪在寒刃前泣血,初代统帅将玉珏一分为二,还有七皇子临终前说的 "双生血脉,终须一决"。当她再次睁开眼,手中的重剑己变成寒刃,而雾中走出的,是另一个自己 —— 身着东陵皇室的黑袍,戴着完整的金色面具。
"星遥,何必苦苦挣扎?" 黑袍 "沈星遥" 的声音和她如出一辙,手中的玉珏闪烁着诡异的紫光,"你看,赵毅的忠心、玄念的天赋、婴儿的血脉,都将在幻境中消亡。" 周围的雾气凝结成无数把匕首,同时刺向毫无防备的赵毅和玄念。沈星遥的寒刃在瞬间挥出,却发现刀刃无法触及幻象,反而被雾气反噬,在手臂上划出深深的伤口。
剧痛中,她突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玄甲军的剑,斩得断敌人,却斩不断心魔。" 沈星遥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她感受到虎符战纹与玉珏残片的共鸣,听见万千玄甲军魂魄的呐喊,还有婴儿传递来的温暖力量。当她再次睁眼时,寒刃上的缠枝纹尽数剥落,露出玄甲军的火焰战徽,而黑袍 "沈星遥" 的面具出现了裂痕。
"破!" 沈星遥的怒吼震碎雾墙。寒刃挥出的刹那,她看见黑袍 "自己" 的身体里钻出无数蛊虫,那些虫子拼凑成的,竟是东陵皇室最后的血脉。真正的敌人一首藏在幻境深处,利用他们内心的恐惧操控一切。寒刃的赤红冰焰将蛊虫焚烧殆尽,雾气中传来凄厉的惨叫,整个黑瘴林开始剧烈震动。
当最后一丝雾气消散,沈星遥发现自己正跪在一片血泊中。赵毅和玄念躺在不远处,身上布满伤痕却还有呼吸,婴儿的光流虚弱地笼罩着他们。她挣扎着起身,寒刃重新变回重剑,剑身上的赤红冰焰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远处传来东陵余孽的咒骂,而黑瘴林深处,一座用玄甲军骸骨堆砌的祭坛正在缓缓升起,祭坛中央,盛放着装满噬魂散的巨型铜鼎。
"传令下去," 沈星遥的声音穿透血腥的空气,"继续前进。这次,我们不仅要摧毁毒源,更要斩断所有人心魔。" 玄甲军重新集结,他们的眼神中虽有恐惧,却更有坚定。沈星遥望着怀中逐渐恢复力量的婴儿,后颈的虎符战纹与重剑共鸣,发出清亮的鸣响。她知道,幻境的沉沦不过是一场试炼,而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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