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北上，气候愈发寒冷，景物也从盛京的繁华锦绣，渐渐变成了苍凉的旷野。
越靠近北境，人烟越稀少，偶尔能看到零星的村落，也都是破败不堪，显出常年战乱的痕迹。
林晚意跟着一支前往平州的商队，一路上谨言慎行，扮演着一个沉默寡言、忧心忡忡的落难女子。
商队的人看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虽有些好奇，但也并未多问，只是偶尔会分给她一些干粮和热水。
她利用这个机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搜集着关于北境和镇北王的信息。
商队的伙计们闲聊时，总会提到镇北王顾玄瑾和他的玄甲军。
“要说这镇北王啊，那可真是咱们北境的福星。”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车夫感叹道，“以前没他的时候，那些蛮子三天两头就来抢咱们的粮食牲口，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现在好了，有玄甲军守着，蛮子们都不敢靠近边境了。”
“是啊是啊，” 另一个年轻的伙计接过话头，“我听说啊，镇北王可厉害了，打仗从来没输过，去年还把最凶悍的那支蛮族部落打得落花流水，首领都被他活捉了！”
“就是……听说镇北王不太好相处，平日里冷冰冰的，脸上还戴着面具，看着挺吓人的。”
“那是当然，大人物嘛，总得有点架子，不过听说他对底下的弟兄们可好了，赏罚分明，从不克扣军饷，去年冬天那么冷，他还把自己王府的棉衣拿出来分给冻伤的士兵呢。”
听着这些议论，林晚意心中有些复杂。这些底层百姓口中的顾玄瑾，似乎和影阁卷宗里那个冷酷无情、功高震主的形象有些不同。
他们对他充满了敬畏和感激，视他为守护神。
难道……影阁的情报有误？还是说，这些都是顾玄瑾故意塑造的形象，用来收买人心？
她甩了甩头，将这些纷乱的念头抛开。
不管别人怎么说，在她心里，顾玄瑾就是杀父仇人，是她必须除掉的目标，百姓的看法，与她的使命无关。
十几天后，商队终于抵达了平州城。
平州城与盛京的富丽堂皇不同，它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军营，城墙高大厚实，上面布满了箭孔和刀痕，显示出经历过无数次战火的洗礼。
城门守卫森严，士兵们身着玄色盔甲，神情肃穆，眼神锐利，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进入城中，街道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步伐整齐，军容严整，百姓们虽然穿着朴素，但脸上并无多少愁苦之色，反而透着一股踏实和安宁。
商队在城中的客栈落脚，林晚意则与他们告辞，按照影阁给的暗线指示，找到了城中一家不起眼的绸缎庄。
绸缎庄的老板是个中年妇人，见到林晚意递出的那枚刻有特殊标记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不动声色地将她带到了后堂。
“姑娘是从盛京来的？” 妇人关上门，低声问道。
“是。” 林晚意点头，“我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进入镇北王府。”
妇人沉吟片刻，道：“镇北王府防守严密，等闲人根本进不去。不过，过几日王府似乎要采买一批新的侍女和杂役，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侍女？” 林晚意皱了皱眉。
以侍女的身份进入王府，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想要接近顾玄瑾，恐怕很难。
“姑娘别急，” 妇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王府的侍女也分三六九等，若是能分到内院，或者……分到王爷身边伺候，机会就来了，不过，这需要一些手段。”
妇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林晚意：“这是‘凝香露’，是用北境特有的一种奇花制成的，香气淡雅持久，而且……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少量使用，不会被察觉，你想办法让负责采买侍女的管事闻到，他最近一首失眠，对这东西应该会感兴趣。”
林晚意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小瓶透明的液体，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她心中暗道，影阁的暗线果然准备周全。
“另外，” 妇人又道，“我这里有一份关于王府采买管事的资料，他姓王，贪财好色，尤其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姑娘容貌出众，若是再加上这‘凝香露’，想必能引起他的注意。”
林晚意点了点头，将资料和锦盒收好：“多谢。”
“姑娘万事小心，” 妇人叹了口气，“镇北王心思深沉，王府里也是暗流涌动，你此行凶险万分，影令在此，若有紧急情况，可凭此令调动城中暗线，但务必谨慎使用。”
“我明白。” 林晚意接过影令，贴身藏好。
离开了绸缎庄，林晚意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下。
接下来的几天，她开始为进入王府做准备，她仔细研究了王管事的资料，了解了他的喜好和习惯，又练习了一番如何不动声色地使用“凝香露”。
很快，王府采买侍女的日子到了。
那天清晨，林晚意早早地来到了王府指定的采买地点，那里己经聚集了许多前来应聘的女子，大多是平州本地的穷苦人家女儿，也有少数像她一样的外来流民。
她们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脸上带着紧张和期待的神情，排着队等待着王府管事的挑选。
林晚意站在队伍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虽然穿着朴素，但容貌清丽，气质沉静，与周围那些或羞怯或惶恐的女子相比，更显与众不同。
没过多久，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驶来，停在场地中央。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油光的中年男子，正是王管事。他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气势汹汹。
王管事眯着眼睛，像挑牲口一样扫视着在场的女子，时不时地指点几下，让家丁把看中的女子拉到一边。
林晚意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不动声色地靠近队伍前方，同时，悄悄打开了袖中的“凝香露”，用指尖蘸了一点，轻轻抹在自己的耳后。
淡雅的香气随着微风飘散开来，很快就传到了王管事的鼻子里。
王管事抽了抽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好闻的味道，他皱了皱眉，顺着香气望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林晚意。
与其他女子不同，林晚意没有刻意讨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清澈。
“你，出来。” 王管事指着林晚意。
林晚知道自己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她依言走出队伍，来到王管事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声音轻柔：“民女苏晚，见过管事。”
王管事上下打量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惊艳：“嗯，长得倒是不错。你身上这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回管事，” 林晚意垂下眼帘，“是民女家乡带来的一点香料，不值什么钱。”
“哦？” 王管事来了兴趣，“能让本管事闻着舒服的香料，怎么会不值钱？你叫苏晚是吧？好，你留下了。”
就这样，林晚意顺利地通过了初选，成为了镇北王府的一名侍女。
王府很大，建筑风格古朴而威严，处处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她被分配到了内院的一处偏房，和其他几个新选来的侍女一起，等待着进一步的安排。
晚上，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林晚意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思绪万千，顾玄瑾，这个她恨了十几年的男人，此刻就在这座王府的某个地方。
她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只知道他是她的目标，是她必须除掉的敌人。
“父亲……” 她在心中默默念着，“女儿己经来了，很快，很快就会为您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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