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琅刚接过缰绳，那小灰马瞬间炸了毛！
“唏律律——！”
一声凄厉嘶鸣刺破空气！它猛地向后暴窜，脖颈后仰如弓，前蹄裹着风雷高高扬起，就要将缰绳从舒琅手中挣断！
惊呼骤起：“撒手！”“当心！”
舒琅却如脚下生根！任那小灰马如何狂暴挣扎，缰绳在她手中如铁铸般纹丝不动！一人一马，力量悬殊却僵持不下！
“嗬！好把式！”
一个壮硕马贩忍不住喝彩。旁人也纷纷侧目，惊讶于这看似不壮的女郎，竟能仅凭蛮力死死扼住这暴烈马驹的冲锋之势。
小灰马见第一波冲撞无效，狂性更甚！它猛地拧身，身体半旋，两只裹着泥污的后蹄携着厉风，狠狠踹向舒琅腰腹！这一下若被踢实，寻常壮妇也得筋断骨折！
“姑娘小心！”
惊呼再起！
舒琅眼神一凝，本能让她几乎要侧身闪过甚至反击，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硬是憋屈地选择了最笨拙却“普通”的反应——
她略显“慌乱”地向后急退两步，重心微失，虽险险避开蹄尖，却也显出几分“狼狈”。
她心中暗骂：小畜生！力气不小！真想把你扛起来扔进空间里关十天半个月！看你还横！
周围响起一片松气的吁声和赞叹：“好险！反应够快！”“这马性子忒烈！姑娘好胆色！”
舒琅稳住身形，看着依旧喷着粗气、眼红瞪她的倔强小马，心头火气噌噌往上冒，却更生出几分喜爱：
不愧是老娘看中的龙种！骨头够硬！够味儿！
就是现在这场合……她扫了一眼越聚越多的围观者，真有点狗咬刺猬无从下嘴。
舒琅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一个“流放犯”或“临时官差”，若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两下驯服这匹连老马夫都头疼的烈马，无异于在脑门上刻“我有问题”！
必须收敛！
她刻意让握着缰绳的手臂微微颤抖，仿佛刚才硬抗耗费了极大体力。
“好家伙……这倔驴……”她低声嘟囔，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喘息和无奈，“劲儿可真大……差点没拽住……”
一边“吃力”稳住身形，舒琅的目光飞快扫过小灰马。它眼中不屈的火焰，再次勾起她“暴力镇压”的冲动。
真想……
硬的不行，她决定换策略。借着抚摸马鬃的动作，指尖悄然渗出一丝灵泉水，同时袖中滑出一小把紫苜蓿干草。
“乖，别闹。”她压低声音，将干草递到马儿嘴边，“跟我走，有好吃的。”
小灰马警惕地盯着她，鼻翼翕动，显然闻到了上等草料和灵泉的气息。它犹豫了一下，终于低头舔了舔舒琅的手心，随即大口咀嚼起来。
舒琅趁机轻轻梳理它的鬃毛，感觉到马儿的肌肉渐渐放松，眼中的凶光也消退几分。
“这就对了。”她柔声道，手上力道却丝毫不敢放松，“咱们慢慢来。”
“诸位让让！快让让！” 舒琅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这小东西太弱了！折腾了这几下就蔫头耷脑的没精神了！快让开道儿！万一它撑不住倒在这儿，惊了马踩了人，你们谁担待得起？！都得赔！”
众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甩锅”和“赔钱”警告弄得一愣，再看那匹刚才还凶悍无比、此刻却“蔫了”的小灰马，以及舒琅那副焦头烂额、生怕惹上麻烦的样子，之前那点“这女郎有本事”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啧，看来真是累趴了……”
“就是，烈是烈，身子骨看着是不太行……”
“姑娘运气好，没伤着，赶紧牵走吧，别真死这儿赖上咱们……”
“回去可有得折腾了，这马看着就难伺候……”
感叹瞬间变成了带着点同情和庆幸的嘀咕，围观的人群也因为这“潜在麻烦”的警告而迅速让开了一条路，只当她运气好，用吃食暂时哄住了马，感叹着“姑娘运气好”、“回去可有得折腾了”，逐渐散开。
王朝处理完官署事务，脚步匆匆赶往城西车马行。还未靠近，便听见里面传出老板带着哭腔的讨饶声和另一个清脆声音不耐烦的挑剔：
“不行！你这棚子太薄！日头一晒就透！再加一层！”
“哎哟我的官爷！这、这己经是最厚的棚布了……”
“厚？风一吹就鼓包！不行！得加撑子！”
“是是是……加、加……”
“还有这车把手！光秃秃的磨手！给我缠上麻绳！”
“缠！马上缠！”
“这边！这木头毛刺都没修干净！扎到……扎到我同僚怎么办？！”
“小的这就打磨！这就打磨！”
“这里！这车板硬得硌屁股！给我铺层草垫！”
“有！有草垫！这就铺！这就铺！”
王朝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快步走进车马行。
只见舒琅像只挑剔又霸道的山雀，正叉着腰站在一辆半新不旧的大车旁，指指点点。
那精瘦的老板被她支使得团团转，满头大汗，脸上赔着近乎卑微的笑，眼里的忍耐几乎到了极限，若不是舒琅身上那件灰扑扑的“官”字号服压着，恐怕早就抄起旁边的马粪叉揍人了。
王朝的目光冷冷扫过——两匹还算健壮的驮马己经套好，两辆大车一辆己经按舒琅的要求加厚了顶棚、缠了把手、磨平了毛刺、铺上了草垫；另一辆还在进行最后的“改造”。
“还有这车轮……”舒琅似乎还没“验收”完，目光落在一根辐条上。
老板眼前一黑，只觉得人生无望。
就在这时！
“干什么呢！”
王朝冷硬如冰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
近处的目光唰地聚焦在门口那个身影上——瘦高、面色冷白、眼神像淬了寒冰的刀锋，一身同样质地的灰布解差号服，却硬是被她穿出了一股阴森肃杀的压迫感！
老板如同见了救世主——不，是更可怕的煞神！
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连滚带爬扑到王朝面前，声音带了哭腔：
“官、官爷！大官爷！您、您可来了！”她看着王朝那张冷白的脸，像极了索命的白面鬼，心底还不甘心带着分侥幸，“您管管这位小官爷吧！小的……小的实在……”
她话未说完，王朝却首接绕过她来到车架边上。
两匹套好的驮马；一辆明显“升级”过的大车；旁边还在“折腾”的另一辆；最终，惊讶的眼神落在挺着胸膛等待夸奖的舒琅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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