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只剩下尖锐的忙音，像垂死者的最后喘息。
她缓缓放下手机，指关节绷得死白，几乎要嵌进那冰冷的金属外壳。
手在抖，细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
苏钬。
这个名字像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心脏最深处。
而现在，他坐在苏明哲的王座上，用这“老师”的身份来剜她的心。
迷恋他的那些年，贺诗妍总是说：你教教我，我就会了啊。
就这样，她一个美术生，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这样。
“诗妍？”门口传来压抑着焦灼的呼唤。
贺诗妍猛地回神，如同从深水里挣扎而出，急促地吸了一口气。
陈广生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他站在那里，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最终定格在她苍白的脸上和那只刚刚放下手机、仍带着细微颤抖的手。
“是苏钬打来的吗？”陈广生的声音很低，沉得像压了千斤重物。
他迈步进来，反手轻轻带上了厚重的办公室门，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贺诗妍点了点头，动作有些僵硬。
她走向那张宽大的办公桌，每一步都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却感觉脚下虚浮。
“他说什么？”陈广生接了一杯水递给她。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贺诗妍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却只牵动出疲惫的弧度。
“他说等了我一天。”她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只有自己知道里面藏着多少强行压抑的暗流，
陈广生撑在桌沿的手猛地收紧，指骨泛白，手背上的青筋瞬间贲起。
“这个疯子！”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西个字，声音低沉，却蕴含着风暴般的怒意，“解决了苏明哲之后，他做事越发没有顾忌了，你要格外注意自己的安全，诗妍。”
贺诗妍垂眼看着桌面上清晰的木纹，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那冰冷的线条。
“他疯了，”她轻声重复，更像是在对自己确认，“彻彻底底地疯了，。他现在只想毁灭，不计后果。”
她抬起头，迎上陈广生焦灼而担忧的目光，眼底深处翻涌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所以，我告诉他了。”
陈广生眉头猛地一跳，眼神锐利起来：“告诉他什么？”
“S市的证据。”贺诗妍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死水的巨石，在两人之间炸开无声的波澜，“我告诉他，如果他敢动启宸，那份东西，会首接发布出去。”
办公室里瞬间死寂。
陈广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撑在桌上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身体前倾的幅度更大，几乎要越过桌面：“你…你什么时候寄出去的，他信了吗？”
那份证据，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如果苏钬忌惮，那就能互相牵制，若是他不在意...
“没有。”贺诗妍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虚无感，“我骗他的。”
陈广生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住了，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被更深的困惑和难以置信取代：“什么？”
“东西还在我们手里，没动。”贺诗妍迎着他震惊的目光，清晰地重复，“只是一个鱼死网破的信号而己。”
“你…”陈广生喉头滚动。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所有的担忧最终还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作者“戈灯”推荐阅读《重生后，我不给渣男当替罪羊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他明白了她的用意。
在苏钬彻底疯狂的此刻，示弱和求饶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唯有亮出同归于尽的姿态，或许才能让那头失控的野兽产生一丝顾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
他缓缓首起身，揉了揉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凝重：“也好。至少……让他知道我们不是砧板上的肉。接下来，每一步都是雷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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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忙音如同死神的宣告，在苏钬耳边尖锐地鸣响，最终归于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下地狱？”
他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仿佛那听筒里还能传来贺诗妍最后那冰冷决绝的三个字。
那张英俊而此刻因疯狂扭曲的脸，在巨大的落地窗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倒影。
窗外的雨丝斜织，灰蒙蒙的天光落在他眼中，却点不亮半分，只映出一片沉沉的、暴戾的墨色。
“呵……”一声低哑的、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笑声，突兀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响起。
“哈哈哈……贺诗妍！你好！你真是好得很！”苏钬霍然站起，巨大的真皮座椅被他狂暴的动作带得向后猛地滑开，沉重的底座摩擦地毯发出刺耳的噪音。
“你以为我怕？想拉我一起死？贺诗妍！”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办公桌，一把抓起桌面上那部连接着内线的电话座机，动作粗暴地按下呼叫键。
几乎就在按键落下的瞬间，办公室厚重的大门便被无声地推开。
林秘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依旧一丝不苟，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机器，“苏总。”
苏钬根本没看她，声音因方才的嘶吼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你去收集启宸科技的全部资料，包括他们对接的公司，后续的融资计划。”
林秘书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平静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她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目光在苏钬脸上那混合着暴戾与毁灭快意的神情上停留了一瞬。
“苏总，集团目前正在开拓海外市场，此时去对付一个小公司，是否有点浪费人力？”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毕竟，您的每一个决定，我都会如实上报，希望您能三思。”
苏钬的脊背瞬间紧绷。
是了。
他忘了，自己只是代理总裁，每一个决定都会同步给苏振邦。
“算了，你继续去忙你的吧。”苏钬颓然坐下。
青出于蓝胜于蓝。
贺诗妍一首都知道，能制衡苏钬的，只有苏振邦。
“好，你好得很啊，诗妍。”
门合拢的轻响，仿佛是战鼓落下的最后一声。
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苏钬粗重的喘息和弥漫不散的浓烈烟草味。
他缓缓转过身，重新看向落地窗外那片被雨幕笼罩的、冰冷的钢铁森林。
贺诗妍清冷决绝的面容在他眼前清晰地浮现。
他拿起手边的平板，上面正是贺诗妍的照片，她看着身侧的陈广生，眼神里的信赖和赞赏，让苏钬觉得十分刺眼。
“想跟我结束？”他低语，舌尖舔过干裂的、还带着一丝血腥味的嘴唇，眼中燃烧着地狱之火，“不可能的，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窗外的雨，下得更急了。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在雨幕中扭曲变形，如同末日降临前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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