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韧给爷爷守过灵之后，他的内心就被深深地烙下了一道阴影。而那天又被堂姐路建梅扒开奶奶的骨灰，这一幕更是让她惊恐万分，以至于被父亲带回家后，她就落下了一个可怕的毛病——害怕看到任何与丧事有关的东西。
无论是人家出殡时的队伍，还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棺材，甚至是坟包，只要一瞥见这些，阿韧就会浑身颤抖，心跳加速，仿佛那恐怖的场景会立刻在他眼前重现。
更糟糕的是，天一黑，阿韧就完全失去了出门的勇气。哪怕只是在自己家，到了晚上上茅房的时候，她也总是急匆匆地解决完，然后像被恶鬼追赶一样，提着裤子飞快地跑回屋里，生怕从那黑暗的角落里突然钻出一只鬼魂来。
夜晚对于阿韧来说，简首就是一场噩梦。每当她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爷爷那只黑漆大棺材和奶奶的骨灰盒就会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让她无法入眠。即使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被这些可怕的景象惊醒，然后整夜都无法再安心入睡。
而路二伯家，看着正房中堂上路老太那个骨灰盒，以及骨灰盒上自己亲娘的那张死人脸，路二伯觉得甚是碍眼。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路二伯的心头。他望着摆在堂屋的亲娘的骨灰盒，那上面照片里母亲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自从亲爹去世后，他总觉得心里有个见不得光的秘密在蠢动，每当对上母亲的遗像，那秘密就像一条冰冷的蛇，在他脊梁上游走。
夜深人静，村里的狗吠声偶尔传来，更添了几分寂静与诡异。路二伯咬了咬牙，轻手轻脚地抱起骨灰盒，像做贼一样出了门。月光洒在地上，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什么。
到了祖坟，他借着微弱的月光，开始掘土。土块在铁锹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他心跳的回音。他的额头满是汗珠，不知是累的还是心虚。好不容易挖好了坑，他把骨灰盒缓缓放进去，又一锹一锹地将土填回去。
就在他快填完的时候，突然一阵阴风吹过，他打了个寒颤，恍惚间好像看到母亲站在不远处，眼神哀怨地看着他。他手一抖，铁锹掉在了地上。他顾不上捡，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祖坟。回到家，他一头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可那母亲的眼神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他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不知这一夜，能否熬过内心的煎熬。
路二伯站在那片陌生又不属于自家的坟前，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周围是阴森森的荒草，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他心中满是惊恐与懊悔，怎么就这么糊涂，把亲娘埋错了地方！
他双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亲娘生前的模样，如今却让她不得安宁。此时天色渐暗，乌云遮住了月光，西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路二伯越想越害怕，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阵阵发凉。
突然，一阵冷风刮过，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他仿佛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似在诉说着不满与哀怨。路二伯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那座坟磕起头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是我糊涂，惊扰了各位，我一定尽快把娘移走。”
磕完头后，路二伯匆匆站起身来，脚步慌乱地往家跑去。一路上，他感觉背后总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心脏跳得快要冲出嗓子眼。回到家后，他一夜未眠，第二天夜里便带上家伙，将亲娘的骨灰重新迁移到祖坟，埋到了亲爹的墓里合葬。让亲娘入土为安，也让自己那颗悬着的心能落下来。
本来路二伯偷埋亲娘的事干得很隐秘，不知怎的，却被有心人发现，传的西邻皆知，弄得路二伯很是没脸。
村里的闲言碎语像潮水一般向路二伯涌来，他出门都能感觉到旁人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路二伯本就爱面子，这一下更是觉得抬不起头。而阿韧在听到这件事后，心里的恐惧竟莫名减轻了几分。也许是因为看到路二伯因为这些事也陷入了困境，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承受这些可怕的回忆。
转眼间阿韧五岁了，阿韧的母亲在她二岁那年又生下了一个弟弟。无心再关心阿韧，回到自己家的阿韧变成了陌生人。父亲决定让阿韧去村小读书。离开奶奶家那个让她充满恐惧的地方，阿韧虽然沉默寡言。但还是满心期待。
在 1973 年 9 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阿韧踏入了学校的大门，开始了她的求学生涯。然而，这所学校的教师队伍却令人堪忧。大多数老师都是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家属，他们的学识相当有限。
阿韧一年级的班主任姓刘更是如此，她是一个生产队长的老婆，通过男人的关系当上了小学老师，至于她是否真正完成了小学学业，恐怕无人知晓。就这样一位老师，担着一年级的语文和数学课。阿韧在这样一位老师的教导下度过了最初的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当班级进行第一次考试时，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数学成绩全军覆没，即便是聪明如阿韧，也未能幸免，她的数学成绩竟然是零分！
看到这惨不忍睹的成绩，校长大怒，把这个刘老师叫到校长办公室，把卷子摔在她脸上，怒吼道:
你干啥吃的，一个月连一个学生都没教会，你是猪么，光会吃，不长脑子！
校长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狠狠的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都跟着晃动:
“就你这水平，还当老师，纯粹是误人子弟！”
他的吼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谁把你招来的，赶紧把你领走，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刘老师面色惨白，低着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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