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季鳞牵着卿离的手，踏上凌霄宗的千阶长梯时，从此圣女带回一位无仙缘凡人仆从的消息不胫而走。
凌霄宗由三位宫族长老一并构建，分别是：首位御风谷的清风师尊；次居万法殿的天机道人；三侍逍遥宫的鎏云散人。
众长老坐在上位，各怀心思。最终还是在季鳞的首系师尊开口之下，此事才做下了结。
“也罢，毫无仙缘的凡人便领回你的听雪阁做个扫地打杂的侍从就是。”
“多谢师尊！”
…
“卿离，以后凌霄宗就是你的家。”
…
第一年。
卿离在凌霄宗过的第一个生辰，季鳞用霜花给他煨了碗长寿面。少年盯着面汤里浮沉的雪屑，突然抖着睫毛问：“若我永远学不会引气入体..."
"那便学煮茶，学扫雪，都是一样的。"季鳞将自己的玉牌比在他腰间，修行之人或多或少都有亲人爱人赠予的腰牌，寓意平安喜乐，福泽绵长。
玉牌背后刻着“鳞”字，卿离没有双亲，既将他带回凌霄宗，季鳞便做好全盘接手他的打算。
“很好看，阿离喜欢吗？”季鳞的笑如同晨光熹微，深深烙进卿离的眸里，心里。
“好看…谢谢师姐。”少年的拇指轻轻揉擦上面的闺字，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第十年。
卿离抱着洒落的典籍跪在藏书阁。执事弟子的冷笑在梁柱间回荡：“凡胎肉体也敢碰《九霄云笈》？靠着一张脸混进圣女的听雪阁真当自己与众不同了。"
夜半时分，季鳞的鲛绡帐却亮起微光。她指尖点在少年眉心，引他神识入海。
“真正的凌霄剑诀不在竹简上，看好了，只教一遍。"当抚上他握剑的左手时，少年的心跳声如锣鼓喧天，他慌不择路的退开，顶着泛红的耳尖依葫芦画瓢。
几日后，当卿离的剑气扫落帐外三重霜花时，窗外巡逻弟子嗤笑：“那废物又在擦地板了？"
第三十年。
药田升起第七次黑烟。卿离抹着脸上丹灰，听门外传来窸窣议论：“圣女怎留个炸炉的废物...”不等他反应，季鳞却闪身出现。
“伸手。”掌心覆在他手背上。卿离浑身一颤，感受着温凉灵力裹住经脉——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每当魔力波动，圣女便借着疗伤之名，为他疏通被压制的灵脉。
“别心急，”季鳞看向少年被烟灰染成花猫的脸，忍不住嗤笑：“明日人间元宵节，陪我去放河灯？"
那夜卿离在人间集市，于人潮流动中红着脸悄悄攥紧她的手。当季鳞弯腰点燃莲花灯时，他忽然瞥见灯影里交叠的身影，像极了话本里描写的凡间夫妻。
“苍生太重，偶尔也想做个任性的凡人啊。”
“那我陪师姐一起。”
圣女只是笑了笑，秋色迟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没有回话。
“许的什么愿？”回程时季鳞戳他酒窝。卿离抿唇摇头，咽下那句“想永远和师姐在一起。”
天河倒悬在他们头顶，谁都没注意少年悄悄勾住她一缕青丝。
第七十年。
卿离端着药盏穿过回廊，听见两位长老交谈：“圣女这百年修为毫无进益..."
“怕是耽于照料那凡人。"
药汤在瓷碗里晃出涟漪。季鳞接过汤药时，忽然握住他结着冻疮的手：“阿离莫听闲言。"
卿离垂眼轻笑：“他们说我是师姐养的雀儿，倒也没错。”在她转身时，伸手用灵力抚愈她日夜修炼时发酸的手腕。
“谁家的雀儿能跟主人打成平手？你有何错？”季鳞笑着去捏他的鼻子，被对方笑着躲开，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卿离的体温透过衣袖烫过来，她突然发现当年蜷缩在馊水桶旁的孩童，己经能用影子把自己整个笼住。
“那是主人教的好。”卿离的脸贴上她的手时，季鳞感觉心中的心弦似是颤抖了半分。
第百年。
惊蛰夜，卿离在后山寒潭撞见季鳞浸在雾霭里。月光淌过她脊背的蛟纹，霜色顺着湿发缠绕腰肢，惊得他打翻怀中药篓。
卿离的喉结不受控的滚动一瞬，药草簌簌落进潭水，混着他突然紊乱的呼吸：“师姐….我来送...”
雾气突然翻涌。季鳞甩出鲛绡裹身的刹那，卿离从指缝间窥见一抹青鳞缺口——正是嵌在他额间那枚的轮廓。喉结突然收紧，却勒不住胸腔里要撞断肋骨的轰鸣。
“魔气又躁动了？”
季鳞的掌心贴上他的心口时，卿离几乎咬碎牙关。那些被镇压的魔息正顺着血脉奔涌，叫嚣着要缠住近在咫尺的温软躯体。
“忍着。"
霜气顺着她指尖游走，却在触到丹田时骤然消融。卿离突然闷哼，魔纹在夜色里绽出妖异的赤芒。季鳞未及结印，整个人己被按在潭边青石上。
“师姐...…”卿离眼底血雾翻涌，犬齿刺破她脖颈。季鳞的定身咒凝聚而出却停在指尖，卿离炙热的吐息正舔舐上他刚刚咬出的血痕，平日不管多危险的魔兽敌人都不曾胆怯的凌霄宗圣女，此刻却在他唇下战栗。
魔气与灵气撕扯出淡金色的雾，惊起满潭沉睡的银鱼。
“阿离，醒神！"
红着脸的季鳞将清心诀拍入灵台的瞬间，卿离瞳孔恢复清明。他僵着身子看向被自己抵在石间的季鳞，鲛绡湿透后透出脖颈齿痕。
“抱歉师姐…”他害怕的匍匐跪地，将头磕在圣女的脚边。
季鳞撩起滑落的衣裳，慌乱的起身离开：“…明日把《清静经》抄三百遍。"
首到许多年后，从自己一厢情愿的私心为他注入的蛟鳞，霜雪沁入少年温热的掌纹，季鳞才惊觉这百年间每道落在他眉间的目光，早己经成为自己不敢命名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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