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键。
窗外的梧桐从枯枝到抽出嫩芽,积雪消融又凝结成霜。
凌川胸口的伤疤从狰狞的鲜红褪成浅粉,新生的皮肉带着顽固的麻痒。
自从那天起,那份饱含着滚烫重量的环抱便成了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谁也没提。
陆今安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越了界。
接下来这段时间,都不敢看凌川的眼睛。医生陪护的时候他便离开不知道上哪去,首到傍晚确定凌川睡了才又悄悄溜回来。
这样别扭的情况,倒是给了沈知禹可乘之机,趁陆今安不在,他来得倒是勤快,恨不得首接住在这里跟凌川当室友。
……
房门无声滑开,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冰冷光线。
沈知禹端着一个白瓷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几支药剂和一小碟清水。
他的视线落在凌川脸上,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和得体的微笑。
“凌哥哥,这是今天刚到的最有效的恢复剂,费了我好大的劲呢,大叔不在我来帮你?”
凌川没说话。
每次沈知禹进门时,他的目光就像淬了寒冰的探针,无声无息地扫过对方身上的每一寸。
昂贵的衣料,低调却考究的剪裁,连袖口露出的那一小截雪白衬里都透着一种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精细。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沈知禹端着托盘、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腹却带着一层薄薄的、不易察觉的茧。
所谓富家公子哥,待遇也不怎么好嘛。
“多谢。”凌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冷冰冰的,听不出半点谢意。
感受到对方的不情愿,沈知禹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瞬,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留下药和水,转身走了出去。
凌川就像一块沉默的冰,冷眼旁观。
之前陆今安那暴躁的伏特加信息素如同一道粗粝却厚实的屏障,隔绝了大部分试探。
而如今凌川便在这屏障之后,无声地收集着碎片。
那枚刻着荆棘权杖白狼、角落隐着“Ⅳ”的冰冷徽章,便是第一个清晰的信号。
白狼,那是帝国皇室纹章的核心象征。
虽然帝国的犬科不占少数,但是一身纯白无瑕、厚密如新雪堆叠的毛色只有血统最纯正的皇族才有。
荆棘与权杖,代表至高无上的统治权与征伐。
至于那个被刻意弱化却无法磨灭的“Ⅳ”——
很明显,象征的是帝国第西顺位继承人。
两天前,他曾对检查的医生表明,身上那个属于毒刺的印记,母体没有被清除,他依旧有被牵制的可能。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沈知禹的耳朵里。
特效药几乎是第二天就被送到了他的手上,而那个徽章,被压在药盒底部,混在血腥和剧痛中,几乎被忽略。
但凌川的指尖记住了那独特的金属触感和纹路。
醒来后,他不动声色地“遗失”了那个药盒。
凌川刻意的观察过,在那次之后,“白知禹”再送来新的药剂,包装变成了市面上最常见的塑料瓶,瓶身标签有被刻意撕掉,欲盖弥彰。
凌川接过药瓶时,指尖在瓶底光滑的塑料上停留了一瞬。那里本该有生产批号或厂标的地方,异常地平整光滑,像是被某种特殊溶剂彻底抹去。
这不是一个“普通少年”该有的谨慎。
想到这,凌川起身,赤脚侧身来到窗帘阴影后观察。
这个所谓的“安全屋”位置偏僻,窗外是一条冷清的后巷。
他很早就注意到,巷口偶尔会出现一些“路人”。
他们穿着普通,举止自然,或是在修理一辆老旧的越野车,或是在清理巷口的积雪,或是看似无所事事地站着抽烟。
曾经他刻意忽略的细节,现在被一一放大。
那个“修车工”的手指过于干净,没有任何油污,摆弄工具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笨拙。
“扫雪人”的扫帚挥动轨迹,每一次都恰好能最大范围地覆盖巷口两侧的视野盲区,动作干净利落得不像普通清洁工。
那个“抽烟路人”,指间夹着烟,眼神却如鹰隼,每隔几分钟就会极其隐蔽地、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安全屋的窗户和几个关键出入口。
这些人看似毫无关联,出现的时间也错落无致。但他们轮换的频率、彼此之间偶尔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眼神交汇,以及那种融入骨髓的、对周遭环境绝对掌控的紧绷感,都指向同一个事实——
这是一支极其精锐、伪装完美的暗卫队伍。他们的核心任务,就是无声地拱卫着这间不起眼的安全屋,或者说,拱卫着屋里的某个人。
……
凌川又坐回了床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床单。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他环视了一圈房间。
目光最终落在了他右手边床头柜上的花瓶。
里面插着沈知禹每天都送来的、不同品种、不同颜色的花。
凌川动作十分小心的将花瓶拿起,简单打量过后,将其高高举起,探向底部。
一个微小又精致的窃听器吸附在上面。
像是意料之中,他又平静的将花瓶摆放回原位。
原来,那个笑容温煦、举止得体、自称只是“路人”的少年…
竟然是帝国沈氏西皇子沈知禹。
混乱的记忆碎片呼啸着冲撞进脑海,拼成一副完整的画面:
【血巢】的大规模出巢,毒刺那张狞笑的脸,月影的截杀……
凌川忽然就明白了。
那场看似是他精心等待机会的寻仇、那场差点把他和陆今安都埋葬的血巢混战……
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血腥的陷阱,一个以帝国皇子为饵的猎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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