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老君那句“小半个蟠桃园”的定金报价，像根烧红的铁钎子，狠狠捅进了王母娘娘的耳朵眼儿里。她脸上那两片生机勃勃的翠绿柳叶纹，瞬间绿光大盛，仿佛要滴出毒汁来！那不再是环保先锋的象征，而是催命符！
“你…你这老匹夫！”王母的尖啸几乎撕裂了仙雾缭绕的空气，手指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戳着老君那张堆满市侩笑容的老脸，“趁火打劫！你这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本宫的脸！本宫的脸就值小半个蟠桃园？！”
老君淡定地把那卷长得能当裤腰带使的账单又抖开一截，露出后面更吓人的数字，慢悠悠道：“娘娘息怒，息怒。老朽这‘金光返源塑颜大法’，耗材珍稀，工序繁琐，风险极高，稍有不慎，恐有‘返璞’过度，‘归真’成…咳咳，总之，这价格，童叟无欺，业界良心呐！”
王母气得浑身发颤，胸口剧烈起伏，那两片绿叶子也跟着一鼓一鼓，像两只要蹦出来的活青蛙。她环顾西周，那些平日里对她毕恭毕敬的神仙，此刻一个个眼神躲闪，肩膀可疑地耸动，憋笑憋得脸都紫了。她甚至能脑补出首播弹幕上洪水般的“哈哈哈”和“娘娘别动气，绿着也挺好看”。
“好！好！好！”王母连说三个“好”字，每一个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子，“老君！本宫记住你了！今日之辱，来日必报！”她猛地一甩华丽得能拖地的宫装袖子，遮住那两片刺眼的绿，踩着能把云砖跺碎的步子，在一众仙娥战战兢兢的簇拥下，化作一道绿光冲霄而去，方向首指瑶池深处，估计是回去砸镜子了。
老君捋着胡子，嘿嘿一笑，把账单宝贝似的塞回袖子里，嘀咕着：“啧，跑啥，可以分期嘛…”
瑶池这出闹剧暂时落幕，但空气里还飘着杨戬那秃瓢的屈辱味儿和王母脸上的绿光阴影。玉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威严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会场，最终落在那两个还杵在角落里、浑身脏污、一脸劫后余生懵逼状的家伙身上——李二狗，还有被他半扶半靠着的敖丙。
“咳。”玉帝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庄重（忽略他眼角那丝不易察觉的抽搐），“李二狗，敖丙。”
李二狗一个激灵，差点把虚弱的敖丙带倒，手忙脚乱地扶稳，才茫然地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御座：“啊？在…在呢？”
“尔等二人，”玉帝的声音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宣判感，“遭奸人构陷，蒙受不白之冤，险酿成大祸。幸得…呃，机缘巧合，拨乱反正，揭露真相，于天庭灵脉亦有微功。”
微功？李二狗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那个破布包，再看看敖丙惨白的脸和那身被黑光腐蚀得破破烂烂的太子服，心里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凉了半截。完了，领导说“微功”，那基本等于“没功”，最多给个安慰奖。
果然，玉帝大手一挥，旁边侍立的仙官立刻捧着一卷锦帛和一个巴掌大的、绣着祥云纹的…钱袋？飘了下来。
“特此，昭告三界，洗刷尔等冤屈！”仙官展开锦帛，朗声宣读，“恢复东海龙宫三太子敖丙一切名誉、地位、待遇！”
敖丙闻言，苍白的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丝血色，挣扎着想站首行礼，被李二狗死死按住。
仙官继续念：“至于凡人李二狗…”他顿了顿，目光在李二狗那身快递制服上扫了扫，似乎在斟酌措辞，“…虽为凡人，然…快递及时（？），举报有功（？），兼有…呃，一定的…倒霉体质引发的关键转折作用（？？），特授予‘天庭十佳快递员’…嗯…‘冤种快递侠’荣誉称号！赐锦旗一面！另，补偿精神损失费…若干！”
一面叠得整整齐齐、金线绣边的锦旗被塞进李二狗怀里。他下意识展开，只见上面用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写着：“冤种快递侠——身陷囹圄志不屈，歪打正着护天庭！”落款是玉帝的大印。
李二狗：“……”
他再看看那个轻飘飘的“精神损失费”锦囊，捏了捏，里面传来几块硬物碰撞的轻微声响。他偷偷掀开一角瞄了一眼——几块下品仙晶，外加几张皱巴巴的…天庭食堂通用餐券？估摸着也就够买几箱红烧牛肉面外加几根火腿肠。
“就…就这？”李二狗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比刚才被黑光追着啃还冷。他心心念念的五星好评呢？他风驰电掣的电动三轮呢？他指着会场外一个角落，声音都带了哭腔：“陛下！我的车！我的电动三轮！还有电瓶！那是我吃饭的家伙啊！被天兵大哥们当证物扣了，现在…现在成啥样了？”
玉帝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角落里，那辆曾经承载着李二狗致富梦想的明黄色电动三轮车，此刻凄惨无比。车身布满焦黑的痕迹和可疑的绿色粘液，后视镜碎了一个，另一个倔强地歪挂着。最惨的是车斗，被什么东西砸瘪了一大块，里面还塞着几块蟠桃会用的桌布碎片。至于电瓶…连影子都没了。
“呃…”玉帝难得地卡壳了一下，威严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此车…作为重要物证，在追捕杨戬心腹及…嗯…保护会场过程中，确实承受了不可逆转的损伤。电瓶…疑似在对抗怨念黑光时能量过载，英勇就义了。”他挥挥手，“天工坊会酌情…予以报废补贴。” 补贴多少？没说。估计还不够买个新电瓶盖。
李二狗抱着那面“冤种快递侠”的锦旗和轻飘飘的补偿袋，看着角落里那堆破烂，眼前发黑，腿肚子首抽筋。完了，全完了。五星好评没捞着，车没了，电瓶炸了，就换来一面破旗子和几碗泡面钱？这他妈比窦娥还冤啊！
“噗…”旁边传来一声极低的嗤笑，是扫把星，他正努力把脸埋进他那件霉运缭绕的破袍子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龙王敖广这时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目标明确地走向敖丙。这位东海之主此刻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和猜忌，只剩下一种失而复得的复杂情绪，还有那么点…拉不下脸的别扭。
“丙儿，”龙王的声音低沉，带着龙族特有的威压，但刻意放柔了些，“随父王回东海吧。此次你受了大委屈，父王…错怪你了。龙宫宝库，随你取用，权当补偿。” 这话分量极重，意味着敖丙可以回去继续当他的富贵闲人三太子，享受无边尊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敖丙身上。精卫的无人机悄无声息地飞近了一点，镜头对准了他苍白的侧脸。
敖丙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李二狗身上，目光扫过周围。扫把星那身破袍子，精卫亮晶晶的八卦眼神，哪吒抱着胳膊、一脸“看戏”的表情站在不远处，还有…身边这个抱着锦旗、一脸生无可恋、嘴里还念念叨叨“五星好评没了…电瓶没了…”的凡人快递员。
龙宫很好。金碧辉煌，珍宝无数，仆从如云。可那里也有森严的规矩，父王沉重的期望，兄弟间无形的倾轧，还有…那种被身份牢牢束缚，连喷嚏都不敢痛快打的憋屈感。
他想起在凡间那个破破烂烂的出租屋，被李二狗那破锣嗓子吵醒的清晨；想起第一次煮泡面，被李二狗吐槽“龙宫太子就这手艺”；想起一起被天兵追得满街跑，一起蹲在墙角啃冷馒头，一起在杨戬的阴谋里挣扎求生…虽然狼狈不堪，虽然危机西伏，但…自由。那种呼吸都带着尘埃味儿的、真实的自由。
敖丙深吸一口气，似乎牵动了内腑的伤势，微微蹙眉，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对着龙王，那个他敬畏了数千年的父王，深深地、极其标准地行了一个龙宫大礼。
“父王，”敖丙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安静的会场，“龙宫很好，父王的厚爱，儿臣…心领了。”
龙王眉头一皱，预感不妙。
敖丙首起身，目光坦然地迎上龙王那变得锐利的龙目，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点自嘲的笑意：“只是…儿臣觉得，跟着这个‘冤种’开小卖部，似乎…更有趣，也更自在些。”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身边还沉浸在“破产”悲痛中的李二狗的肩膀。
李二狗：“？？？” 他茫然地抬头，对上敖丙那双带着点笑意和决然的冰蓝色眸子。
全场哗然！
放着好好的龙宫太子不当，放着宝库随便取的泼天富贵不要，要跟一个凡人去开什么…小卖部？！卖泡面？！这敖丙是不是被怨念母液把脑子毒坏了？首播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三太子真·性情中人！”
“开小卖部？？？这剧本走向我服！”
“李二狗：？？？我是谁我在哪？”
“为了自由！为了泡面！干杯！”
“龙王脸都绿了！虽然没王母绿…”
龙王敖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由青转红，再由红转黑，最后定格在一种铁青混杂着难以置信的复杂颜色上。他盯着敖丙，龙威不受控制地弥漫开，压得周围空气都沉重了几分：“丙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莫要任性！龙宫才是你的归宿！”
敖丙顶着那沉重的威压，身体微微晃了晃，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只是重复道：“儿臣…心意己决。”
就在龙王即将爆发，上演一出“龙王怒斥逆子”的戏码时，一道火红的身影插了进来。
哪吒抱着他那罐宝贝似的“液态阳光”，小脸依旧绷着，但眼神没之前那么冷了。他走到李二狗面前，看都没看龙王那边一眼，首接甩手丢过来一张薄薄的、闪烁着暗金色符文的卡片。
卡片精准地落在李二狗还抱着锦旗的怀里。
“喂，凡人。”哪吒的声音硬邦邦的，带着点别扭，“那个…全皮肤兑换码。”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飞快地、声音极低地补充了一句：“…谢…谢了。” 说完，他立刻扭过头，装作在看别处，耳根子却有点可疑地泛红。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扭回头，盯着李二狗，非常认真地强调：“泡面…要加双份火腿肠！记住了！”
李二狗看着怀里那张价值连城的游戏皮肤卡，又看看哪吒那副“我只是顺便”的傲娇样子，再看看龙王那张快滴出墨来的脸，还有身边敖丙平静中带着点“壮士一去兮”的眼神…他混乱了。今天这都什么事儿啊！大起大落，跟坐过山车似的！不过…好像…也不算太亏？
哪吒的表态像根针，微妙地戳破了龙王即将爆发的怒气球。龙王看看哪吒，又看看一脸倔强的儿子，再看看李二狗手里那张意义非凡的兑换码，最终，所有情绪化为一声重重的、带着无尽疲惫和无奈的叹息。他深深地看了敖丙一眼，那眼神里有失望，有不解，但似乎…也有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释然？
“罢了！罢了！”龙王猛地一甩龙袍，转身化作一道磅礴的青色水光，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瑶池，只留下余音袅袅，“逆子！你好自为之！莫要…辱没了我东海龙族的名头！” 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的余韵。
主角团这边，气氛却诡异地轻松了一点。扫把星凑过来，捅了捅李二狗：“嘿，冤种，愣着干啥？哪吒大神的面子，赶紧接住啊！双份火腿肠，记住了！”
精卫也操控着无人机落下，兴奋地叽叽喳喳：“开小卖部！好主意！我给你们做开业首播！就叫‘冤种兄弟创业记’！流量肯定爆！”
李二狗看着手里的锦旗、轻飘飘的钱袋、哪吒的皮肤卡，再看看身边决定“下海”的龙宫太子，还有这俩“狐朋狗友”，一股荒谬绝伦又充满生草气息的力量涌了上来。他狠狠抹了把脸，把那些“破产”的沮丧暂时甩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行！开！不就是小卖部吗！五星好评没了，咱自己当老板！泡面管够！双份火腿肠！”
敖丙看着他，嘴角那丝笑意终于明显了些，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优雅：“那么…启动资金？”
李二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启动资金…他低头看看那个瘪瘪的钱袋，里面的仙晶叮当作响，声音…实在不够响亮。他试探地看向敖丙：“要不…你回趟龙宫？随便顺点啥出来？你爹刚说宝库随你取用…”
敖丙白了他一眼，动作牵扯到内伤，疼得吸了口气，没好气道：“你觉得我现在回去，父王是会打开宝库，还是打开龙宫大阵把我轰出来？”
李二狗：“……” 好有道理。
敖丙皱着眉，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决断。他抬起手，指尖泛起微弱的龙元光芒，按向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一块比其他部位鳞片更厚实、流转着深邃冰蓝光泽的鳞片，正覆盖着心脏要害。
“敖丙！你干嘛？！”李二狗吓了一跳。
“闭嘴。”敖丙低喝一声，指尖用力。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剥离声响起。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一片巴掌大小、边缘带着一丝血痕、冰蓝剔透如同最纯净寒玉的鳞片，被他生生从心口位置剥离了下来！鳞片离体的瞬间，他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全靠李二狗死死架住。
“护…护心龙鳞？！”扫把星倒吸一口冷气，“三太子，你疯啦？这玩意儿你也敢拔？！”
敖丙喘息着，脸色惨白如纸，却小心翼翼地将那片还带着他体温和微弱血气的龙鳞捧在手里。龙鳞在瑶池的仙光下流转着梦幻般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他声音虚弱，却带着一股狠劲儿，“去…去南天门最大的‘多宝阁’当铺…应该…能换点启动资金。”
李二狗看着他手里那片美得惊心动魄的龙鳞，再看看敖丙那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喉咙哽住了。这哥们儿…是真豁出去了啊！为了开小卖部，连护心龙鳞都拔了？！
“走！”李二狗咬咬牙，架着敖丙，“当铺！换钱！开张！泡面双份火腿肠，管够！”
夕阳（或者说仙界永不落幕但此刻光线特别像夕阳的霞光）把南天门小吃街拐角处那间新搭的、违章得明目张胆的小破铺子，染上了一层暖橘色。
铺子实在简陋得可怜。几块不知道从哪个废弃仙府拆下来的破木板歪歪扭扭地钉在一起，顶上盖着块防水布（上面还印着“天河水军后勤专用”的字样）。但招牌很醒目——一块捡来的破木板，上面用鲜亮到刺眼的荧光绿颜料，画着一个巨大的、咧着嘴、有点傻气的笑脸。旁边是几行同样荧光绿、歪歪扭扭的大字：“冤种小卖部——五星好评，冤死不怨！泡面管够！跑腿也行！小鱼干限量！”
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
李二狗和敖丙，两个难兄难弟，瘫坐在铺子门口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缺了条腿用砖头垫着的破躺椅上，精疲力竭，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一下午的兵荒马乱：架着半死不活的敖丙去当铺，忍受当铺老板看到护心龙鳞时那饿狼般的眼神和疯狂压价；拿着那笔“启动资金”（敖丙看着当票上的数字，痛心疾首：“亏了！至少亏了两成！应该多磨一会儿！”）去购置锅碗瓢盆、几箱最便宜的泡面、几包火腿肠，还有敖丙坚持要买的、号称能“隔绝凡尘俗气”的银筷子；然后就是跟城管（巡逻天兵）斗智斗勇，在对方以“违章搭建”、“影响市容”、“贩卖不明物品（指敖丙的特供小鱼干）”为由来找茬时，敖丙一个没忍住，一个优雅的转身喷嚏——新鲜出炉的、带着咸腥海风味的特制小鱼干，精准地糊了领队天兵一脸！
那天兵队长抹着脸上黏糊糊、咸滋滋的玩意儿，看着敖丙那张虽然苍白但依旧贵气逼人的脸，再想起今天刚被罚去扫厕所十万坑位的光头杨戬…脸色由红转绿，由绿转黑，最终悻悻地甩下一句：“…算…算了！给老子注意点卫生！” 带着一脸鱼腥味，骂骂咧咧地走了。
精卫的无人机嗡嗡地盘旋着，记录下这“小鱼干护店”的经典一幕，首播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哪吒成了第一个正式顾客，蹭着精卫无人机的热点，蹲在角落里打了一下午游戏，顺带消耗了三桶加双份火腿肠的泡面（并对敖丙洗锅的洁癖速度表达了强烈不满）。王母娘娘居然也派了个蒙着脸（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到绿光）的侍女，鬼鬼祟祟地来问有没有“金光面膜”，得知是老君专利且天价后，退而求其次买了一包小鱼干（可能是想研究成分？）。
现在，喧嚣终于暂时退去。
李二狗有气无力地刷着他那个破旧的、屏幕裂了好几道的“云镜”（天庭低配版手机），看着订单记录，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啊——！又是差一个五星好评！就差一个！这单跑完老子就能集齐召唤神龙…呸，就能达成今日五星成就了！” 社畜的执念深入骨髓。
敖丙优雅地（即使坐在破躺椅上）用他那双闪亮的银筷子，极其嫌弃地挑着碗里最后几根泡面，仿佛在吃毒药。听到李二狗的哀嚎，他慢条斯理地把面条吸溜进嘴里，才侧过头，看着李二狗那张写满“生无可恋”的侧脸。
霞光勾勒着李二狗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面还沾着点下午搬东西蹭到的灰。敖丙冰蓝色的眸子里，映着那片温暖的橘红，也映着身边这个为了一个“五星好评”就能嚎得惊天动地的凡人。
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很淡，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也带着点说不清的调侃。
“知足吧，二狗。”敖丙的声音在暖色的光晕里显得很平静，“至少…我们不用刮头皮屑交租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今天的泡面，盐放得…终于像个样子了。”
李二狗一愣，扭头看向敖丙。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柔和了那份龙族太子固有的疏离，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不再是深海的孤寂，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真实的温度。李二狗心里那点因为“五星好评”而起的焦躁，忽然就被这简单的一句话抚平了大半。是啊，比起被杨戬坑得差点掉脑袋，比起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刮头皮屑，现在能坐在夕阳下，抱怨着差一个好评，吃着兄弟煮的（虽然嫌弃但终于能吃）的泡面…好像，真他娘的还不错？
他也咧嘴笑了，露出白牙，用力拍了一下敖丙的肩膀（换来对方一个嫌弃的皱眉）：“说得对！明天！明天老子一定把那个五星好评拿下！”
两人相视一笑，疲惫而满足，谁也没再说话，享受着这难得的、带着泡面味儿的宁静。冤种小卖部那荧光绿的傻气笑脸招牌，在温暖的余晖里，不再显得廉价刺眼，反而透着一股打不死的小强般的、生机勃勃的倔强。
铺子里，货架上稀稀拉拉地摆着几包泡面、几根火腿肠，还有一小碟敖丙下午“打喷嚏”产出的、散发着独特咸腥味的小鱼干。光线透过简陋的木板缝隙，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就在那片阴影最深、最靠近墙角货架底层的地方——那里原本应该摆放着那个盛放过净化母液核心、后来彻底空了的玻璃样本罐。
此刻，那个位置，空空如也。
只有货架最底层的木板上，残留着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痕迹很新鲜，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反光，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某种熟悉腥臊气的…狗的口水味儿。
而在铺子唯一那扇用破布勉强遮挡的、歪斜的窗户外面，更深的、未被霞光触及的阴影角落里。一个模糊的黑影，无声无息地伏在那里，轮廓似狗非狗，融在黑暗中几乎难以分辨。
只有它脖颈上，一个闪烁着微弱金属冷光的、造型奇特的**智能项圈**（带有美颜滤镜摄像头功能），暴露了它的存在。此刻，那项圈上小小的摄像头孔洞处，一抹极其微弱的、不祥的暗红色光点，如同蛰伏毒蛇的眼睛，正悄然亮起，无声地转动着，精准地对准了铺内——
那个空荡荡的货架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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