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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稚子掌纹灼刻永夜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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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奇异焦糊气息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ICU病房里,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裹着冰碴的玻璃渣。心电监护仪单调的“嘀嘀”声,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节拍器,敲打着时间缓慢爬行的鼓点。

苏晚星静静地躺着。呼吸机的管道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毫无血色的口鼻,每一次强制送气,都让她的胸膛在束缚带下产生一次轻微而机械的起伏。她的脸色是接近透明的灰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一道道细小的血口。唯有那双眼——紧闭着,浓密的睫羽如同垂死的蝶翼,覆盖着下方那片刚刚经历了宇宙风暴般蚀刻的禁区。

然而,在那片死寂的苍白之下,无人可见的深处,她的虹膜之上,一幅由幽蓝星轨蚀刻而成的、微缩而完整的“孤屿星沉”星图,正散发着冰冷而恒定的微光。几颗独特的星辰坐标,如同永恒的烙印,在她的灵魂之窗上无声燃烧。

病房角落,临时加设的窄小陪护床上,苏星屿蜷缩成一团。小小的身体裹在过大的无菌服里,像一只被暴风雨摧残过的雏鸟。他苍白的小脸上,泪痕和干涸的血迹交错纵横,额角纱布下隐隐渗着红。即使在昏睡中,他的眉头也紧紧蹙着,仿佛在承受着无形的重压。一只小手无意识地紧紧捂着小腹的位置,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只有仪器的嗡鸣和液体滴落的细微声响。

突然!

“呃——!”

一声极其压抑、如同从胸腔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痛苦呻吟,猛地撕裂了病房的寂静!

苏星屿小小的身体在窄床上猛地弹起!又重重落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他死死地捂住小腹,身体瞬间弓成了痛苦的虾米!豆大的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苍白的额头、鬓角疯狂渗出,瞬间浸湿了额角的纱布和鬓角的碎发!

“疼……妈妈……星星疼……” 孩子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破碎的呓语带着浓重的哭腔从齿缝里挤出,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无法言说的恐惧。小小的身体在狭窄的床上徒劳地翻滚、蜷缩,单薄的无菌服下摆被蹭起,露出小腹处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那暗红并非淤青,而像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燃烧!散发出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灼热感!皮肤表面甚至能看到极其细微的、如同毛细血管破裂般的蛛网状血痕!

“星屿!星屿你怎么了?!” 守在一旁打盹的周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扑到床边,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想去触碰孩子滚烫的小腹,却又不敢落下,“医生!护士!快来人啊——!”

刺耳的按铃声响彻病房!

值班医生和护士如同被惊动的蜂群,瞬间涌入!强光手电筒扫过孩子痛苦扭曲的小脸和腹部那片诡异的暗红。

“急性腹痛?腹膜炎?阑尾炎?” 医生快速检查,眉头紧锁,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急促,“体温飙升!39.8度!脉搏细速!快!腹部超声!血常规!CRP!PCT!快推抢救车!”

死寂。冰冷的耦合剂涂抹在孩子灼热的小腹上,超声探头压下的瞬间,星屿爆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小小的身体剧烈挣扎!

“按住他!” 医生低喝。

屏幕上,黑白影像快速滚动。肝、胆、脾、肾……结构似乎未见明显异常。但当探头扫过孩子下腹小肠区域时——

医生的瞳孔骤然收缩!

屏幕上,本该是均匀灰黑的小肠肠壁影像,此刻却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如同高温灼烧后的……扭曲、增厚的毛玻璃样改变!局部区域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如同星点般的……高回声光斑?!

“这……这是什么?” 旁边的护士也惊愕地低呼,“不像肠炎……不像任何感染……”

“抽血!快!” 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常规的医学认知在这一刻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绝非普通的腹痛!

粗大的针头刺入孩子细小的肘静脉。暗红色的血液被迅速抽入真空管。然而,就在血液离开孩子身体的瞬间——“嗡——!”

连接着隔壁病床苏晚星的脑电图(EEG)监护仪,毫无预兆地……骤然发出一阵沉闷的、如同低功率引擎启动般的异响!

屏幕上,那八道代表着不同脑区活动的彩色波形,原本己经趋于一种微弱但平稳的基础节律……

此刻!

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注入!

其中代表深部脑干及边缘系统的两道波形(通常是黄色和紫色),陡然……向上窜起!

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极其稳定、极其有力的……脉冲式跃升!

每一次跃升的尖峰,都精准地……对应着苏星屿因为腹部剧痛而爆发的、更加剧烈的痉挛和惨叫!

仿佛……孩子承受的痛苦,正在被某种神秘的联系,源源不断地……转化为母亲大脑深处……复苏的能量!“医生!看……看苏女士的脑电!” 负责监护的护士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不确定,指向那诡异同步的波形。

医生的目光在两张病床、两个痛苦的生命之间急速扫视!看着星屿腹部诡异的暗红和超声影像,看着苏晚星脑电图上那与孩子痛苦同步跃升的波形……一个疯狂而恐怖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共生?能量转移?还是……某种超越认知的……献祭?!

“不……不行!这样下去孩子会受不了的!” 医生赤红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近乎崩溃的决绝,“镇静!给孩子推镇静剂!立刻!切断这种联系!快!”

护士手忙脚乱地准备注射器,抽取强效镇静剂。

“不要!不要打针——!”

一首闭眼痛苦挣扎的星屿,仿佛感应到了巨大的威胁,猛地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因为剧痛和高热而布满了血丝,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令人心悸的清醒和……执拗!他死死盯着护士手中那闪着寒光的针筒,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朝着周伯的方向哭喊,声音嘶哑破碎:

“周爷爷……抱我……抱我过去……到妈妈……身边……爸爸……爸爸说……要……贴紧……”周伯看着孩子眼中那近乎绝望的哀求,再看看护士手中冰冷的针剂,一股巨大的悲怆和孤注一掷的冲动猛地冲垮了他!他不再犹豫,如同护崽的老兽,猛地扑过去,用自己佝偻的身体挡开了护士的手!然后,他伸出颤抖的双臂,极其小心、却又异常坚定地,将蜷缩在病床上、因为剧痛而不断抽搐的星屿,整个抱了起来!

“让开!都让开!” 周伯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冲向旁边苏晚星的病床!

“拦住他!这样不行!” 医生又惊又怒!

但周伯的动作更快!他冲到苏晚星床边,不顾护士的阻拦,用尽全身力气,将怀里滚烫、颤抖、痛苦呜咽的星屿,轻轻地、却无比紧密地……侧放在了苏晚星僵冷的身体旁边!

孩子小小的身体,紧紧地贴住了母亲冰冷的臂膀。他那只一首死死捂住灼热小腹的右手,因为剧痛而蜷缩成拳,指关节绷得死白,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就在星屿的身体与苏晚星接触的刹那——

“滋啦——!”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电流灼烧皮肉的声响,在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清晰地响起!

紧接着!

苏星屿那只紧捂着小腹的、蜷缩成拳的右手手背皮肤下……一点极其刺目、极其凝聚的幽蓝光芒……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星核……骤然亮起!

那光芒并非静止!它像拥有了生命!沿着孩子手背上那清晰凸起的血管纹路……疯狂地向上蔓延、灼烧!所过之处,皮肤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烫过,瞬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烧焦般的暗红纹路!那纹路……蜿蜒曲折……赫然构成了一道道……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星轨刻痕!

幽蓝的光芒顺着星屿手背的血管路径,一路向上,如同最精密的激光雕刻机,在他幼嫩的皮肤下……灼烧、刻印!

最终!

所有的幽蓝光路,在他小小的、蜷缩的右手掌心……骤然汇聚!

光芒凝聚、压缩、爆发!

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完整、清晰、与苏晚星虹膜上烙印的“孤屿星沉”星图……一模一样的图案!

由内而外,散发着冰冷幽蓝的星芒!

深深地、永久地……灼刻在了苏星屿稚嫩的……掌心之中!

“呃啊——!!!”就在星图烙印完成的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的剧痛,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在星屿小小的身体里轰然炸开!他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凄厉到骇人的惨嚎!小小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剧烈地向上反弓!随即……所有的声音和动作戛然而止!

他小小的身体……彻底地……了下去。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只有那只摊开的、掌心烙印着幽蓝星图的右手,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床单上,散发着微弱而恒定的……光芒。

病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心电监护仪上,苏星屿的心跳和呼吸……骤然跌入谷底!脉搏微弱得几乎无法捕捉!

而另一边……

苏晚星的脑电图屏幕上,那八道彩色的波形……在经历了孩子最后那声惨嚎带来的、一次剧烈到几乎冲破屏幕顶端的、前所未有的尖峰脉冲之后……

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也是最强大的能量……

骤然!彻底地……稳定了下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稳有力、带着磅礴生命韵律的……基础节律波,如同浩瀚星海的潮汐,平稳地、坚定地……取代了之前所有的混乱和微弱!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上,代表苏晚星的血压数值,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稳稳托起……90/60 mmHg……95/65 mmHg……最终,稳稳地停在了……110/70 mmHg!

“呼……”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带着巨大疲惫感的……悠长呼吸声,取代了呼吸机强制送气的嗡鸣。

病床上。

苏晚星那紧闭的、浓密睫羽覆盖下的眼睑……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星辰……终于……被掌心的烙印……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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