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深山，浓稠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声响，唯有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撕裂死寂。
柳管事带着仅存的七八名心腹，如同丧家之犬，在崎岖陡峭的山道上亡命奔逃。
汗水混着烟灰从额角淌下，浸湿了褴褛的衣襟。
他脸色惨白如鬼，眼中再无半分往日的阴鸷冰冷，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丝侥幸。
要逃进前方密林深处的暗桩，就有活路！
就在他们冲出一片乱石嶙峋的坳口，前方隐约可见暗桩标记的古树轮廓时，异变陡生！
两侧陡峭的山壁上，如同鬼魅般无声滑下数道黑影。
没有呼喝，没有预警，只有破空的锐响。
箭矢如毒蛇噬咬，瞬间射穿了队伍最后两名心腹的咽喉。
两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扑倒在地。
“敌袭——！”柳管事肝胆俱裂，嘶吼着拔刀，仅存的几名手下也惊惶失措地抽出兵刃背靠背围拢。
然而，绝望才刚刚开始。
更多的黑影从西面八方合围而来，他们动作迅捷如电，配合默契得如同一个整体，刀光在熹微的晨光中划出冰冷的死亡弧线。
柳管事的手下也算凶悍，但在这些如同杀戮机器般的黑衣人面前，却如同待宰的羔羊。
刀锋割裂皮肉，骨骼碎裂的闷响，伴随着短促凄厉的惨嚎，瞬间充斥了小小的坳口。
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柳管事目眦欲裂，手中钢刀疯狂挥舞，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一柄沉重的刀鞘如同毒龙出洞，精准狠辣地砸在他持刀的手腕上，“咔嚓”一声脆响，腕骨碎裂！钢刀脱手飞出。
他惨嚎一声，未及反应，膝弯又被重击，整个人如破麻袋般重重跪倒在地，冰冷的刀锋己架在了他颤抖的脖颈上。
战斗在电光石火间结束。
柳管事带来的心腹，尽数倒在血泊之中，无一生还。
坳口内，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和黑衣人如同岩石般冰冷沉默的身影。
柳管事被两名黑衣人粗暴地反剪双臂，用浸了牛筋的绳索死死捆住。
他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为首那个身形高大，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眸子的黑衣人，嘶声质问，声音因恐惧和剧痛而扭曲变调：“谁…你们是谁？”
“是主人…主人派你们来的？”
“为什么？”
“我为主人…”
“闭嘴。”为首的黑衣人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块生铁摩擦，打断了他绝望的嘶喊。
他俯视着地上如同蛆虫般蠕动的柳管事，眼神像在看一具死物，“主人有令，留云庄事了，柳管事功成身退，需换个清净地方颐养天年。”
黑衣人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音调，冰冷的手指捏住柳管事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你，知道得太多，也…太蠢了。”
柳管事浑身剧震，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怨毒。
功成身退？
颐养天年？
这是灭口吧，主人…要彻底抹掉他这条尾巴。
作者“觅岫”推荐阅读《侯府嫡女回京，征服狐狸殿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想咒骂，想求饶，却被一块带着浓重汗臭和血腥味的破布狠狠塞住了嘴。
“带走。”黑衣人首领漠然挥手。
柳管事如同死狗般被拖起，迅速消失在黎明前更深的黑暗里，只留下坳口内一地渐渐冰冷的尸体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留云庄的大火，在翌日清晨，终于被无数疲惫欲死的兵丁和衙役，用近乎耗干运河支流的代价，勉强扑灭。
曾经豪奢的庄园，只剩下一片焦黑狼藉的断壁残垣。
青石板被烧得崩裂翻起，精美的雕梁画栋化为漆黑的木炭，兀自冒着缕缕青烟。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
木头焦糊，皮肉油脂燃烧后的诡异甜腻，浓烈的硫磺硝石味，以及…
一种金属熔炼后特有的、带着铁锈腥气的焦糊。
张正清裹着厚厚的斗篷，在景??月和亲兵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滚烫的灰烬和瓦砾中。
每走一步，脚下都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他脸色灰败得吓人，嘴唇干裂发紫，胸口的剧痛被这炼狱景象刺激得更加汹涌，全靠景??月暗中渡来的药丸强撑着。
他目光如同探针，在废墟中一寸寸扫过，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痕迹。
“大人，这边。”
一名经验老道的仵作在废墟深处一片相对完整的石板地上蹲下，用铁钎小心地拨开厚厚的灰烬，露出底下一些散落的，黑乎乎的东西。
他戴上厚布手套，小心地捡起几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是硫磺块，烧融了大半，但还能辨出形，还有这个…”
又拨开旁边一堆颜色更深、如同炭渣般的碎屑，“硝石，烧过了头，但气味还在，还有这些碎渣…”他指着地上一些颜色暗红，质地坚硬，边缘带着熔融痕迹的碎块，“是赤铁矿渣，错不了！”
景??月快步上前，蹲下身。
她无视灰烬的灼热，用一方素帕小心地拈起一小块残留的，半融化的暗黄色结晶体，凑到鼻尖下极其轻微地嗅了嗅。
刺鼻的硫磺味混合着硝石特有的凉意首冲脑门。
她又捡起一小块暗红色的矿渣碎屑，指尖捻开一点粉末，在晨光下，粉末闪烁着微弱的金属光泽。
“是硝石和硫磺的残留…还有赤铁矿渣。”景??月的声音清冷而笃定。
景??月站起身，将沾着残留物的素帕小心收好，目光投向废墟深处，“火势虽大，但起得太急，又像是从内部多点同时引燃。”
“他们转移匆忙，这些东西散落在隐蔽角落，未被完全焚毁，也未及引爆。”
景??月又转头问仵作，有没有发现伤亡人员的残留痕迹。
仵作摇了摇头，现在是先从外到内去排查，目前的情况下还没有发现其他的情况。
“残留…”张正清看着仵作和景??月手中的东西，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这些都是是证据！
但…太零碎，太无力了。
只能证明这里曾存在过这些东西，却无法构成指向幕后真凶的铁证。
就像那场“恰到好处”的大火，烧掉了最关键的罪证，只留下这些暧昧不清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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