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晏抱着林栖月的尸身，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三天。
温清晏跪在雪中，恍惚间竟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林栖月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轻笑，指尖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掌心。她想起被自己捉弄后那人羞恼的眉眼，想起双修后夜里相拥的体温，想起念安第一次叫"娘亲"时她偷偷勾住自己小指的模样……
可一低头，怀中人己冰冷僵硬。
"栖月……"她痴痴地唤着，伸手去抚那张苍白的脸，可指尖触碰的只有刺骨的寒。
"你骗我……"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嘶哑破碎，"你说要陪我一辈子的……"
雪越下越大，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温清晏恍惚看见林栖月站在雪中对她伸出手，可当她踉跄着扑过去时，抓住的只有漫天飞雪。
"别丢下我……"她跪在雪地里，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呜咽，"你回来啊……"
大雪纷飞，覆盖了她的肩膀与发梢，也覆上了林栖月苍白的容颜。温清晏一动不动，仿佛自己也化作了一尊冰雕，唯有那双赤红的眼睛还睁着，死死盯着怀中人，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第一天，掌门青玄真人来了。
他站在温清晏身后，长叹一声，道："清晏，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温清晏没有回答，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青玄真人又劝了几句，最终只能摇头离去。
傍晚，风雪稍歇时，青玄真人与林寒再次来到寒霜峰。
林寒的脚步在看见雪地中相拥的两人时猛然顿住。他的女儿——那个总是清冷自持的栖月，此刻安静地躺在温清晏怀里，银发与积雪融为一体，面容安详得仿佛只是睡着。可青紫的唇色和僵硬的肢体，残忍地宣告着这具躯体里再无生机。
"栖月......"林寒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冰面上。这位以冷硬著称的剑修突然佝偻了腰，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他想起她带着温清晏回山时那抹藏不住的笑......所有记忆都化作尖刀，将他的五脏六腑搅得血肉模糊。
青玄真人按住他颤抖的肩膀："林师弟，节哀。"
林寒却猛地甩开他的手，踉跄着扑到雪地里。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触碰女儿的脸，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被一道赤红火焰逼退——温清晏周身突然爆发出九阳真火，将林栖月的尸身牢牢护在怀中。
"滚。"沙哑的声音从干裂的唇间挤出，温清晏连头都没抬，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林栖月冰冷的颈窝。
林寒的手僵在半空。他本该愤怒，本该强行夺回女儿的遗体，可当他看见温清晏皲裂的指尖死死攥着林栖月的衣角，看见积雪在她睫毛上凝成冰晶却不肯眨眼，所有怒火都化作了更深的痛楚。
"极北...有万年玄冰窟。"林寒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把栖月...葬在那里吧。"
没有回应。只有风雪呼啸着掠过三人之间。
最终是青玄真人长叹一声，盘坐在温清晏身后，将温和的灵力缓缓渡入她几近枯竭的经脉。林寒沉默着接替了这个动作时，发现温清晏的后心己经结了一层冰壳——她竟连护体灵力都撤去了，任由寒气侵蚀五脏。
"你这样..."林寒声音发颤，"栖月知道了..."
一首如石雕般的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温清晏终于抬头，赤红的眼里翻涌着疯狂与哀求："她不会知道了...永远不会了..."
第二天，温家来人了。
温清晏的母亲柳婉儿远远看见女儿跪在雪中的身影，眼眶瞬间红了。她踉跄着跑过去，颤抖的手抚上温清晏的脸颊。
"晏儿……"柳婉儿声音哽咽，"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温清晏的脸颊凹陷，眼下青黑，嘴唇干裂出血，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具空壳。
柳婉儿心疼得几乎窒息，她紧紧抱住女儿，泪水滚落："晏儿，跟娘回家好不好？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温清晏依旧没有反应。
柳婉儿又劝又哄，甚至哭着求她，可温清晏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反应。最终，柳婉儿只能含泪离去，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雪地中的女儿，心如刀割。
第三天，苏红绫来了。
她怀里抱着刚刚苏醒的念安。
念安一看到温清晏和林栖月，立刻挣扎着从苏红绫怀里跳下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二人。
"娘亲！师尊！"念安大哭，小手拼命摇晃着林栖月，"你们怎么了？你们醒醒啊！"
林栖月没有回应，她的身体己经冰冷僵硬，唯有面容依旧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念安又去拉温清晏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娘亲，你理理我……你别不理我……"
温清晏的眼珠终于动了动，可她的目光依旧空洞，仿佛灵魂早己随着林栖月一同死去。
苏红绫走上前，轻轻按住念安的肩膀，低声道："念安，先别哭。"
她看向温清晏，叹了口气，道："清晏，你这样下去，林栖月也不会活过来。"
温清晏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开口。
苏红绫继续道："你难道想让她就这样腐烂在你怀里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狠狠刺进温清晏的心脏。她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苏红绫。
苏红绫被她看得心头一颤，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听说……世间有世外高人，或许有办法救她。"
温清晏的瞳孔骤然收缩。
苏红绫知道她在听，便继续编造："你先用千年寒冰将她的尸身保存起来，然后……去找那些高人，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她其实很清楚，林栖月的心脉被刺穿，元神也被搅碎，根本不可能复活。但此时此刻，她只能这样说，才能让温清晏振作起来。
果然，温清晏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生机。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林栖月，手指轻轻抚过她冰冷的脸颊，哑声道："对……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她缓缓站起身，三天未动的双腿早己麻木，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紧紧抱着林栖月，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苏红绫连忙扶住她："清晏，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准备寒冰棺。"
温清晏摇头，声音沙哑却坚定："我自己来。"
她一步一步，走向寒霜峰的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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